第120章 最多就是死了算了。
北城天气确实干燥。
这是蒋四野踩在这片土地的第一感觉。
贺泱消失的那三年，他的人也曾来过北城，但没查到她任何痕迹。
现在想来，查到北城时，她已经嫁人怀孕。
如鱼入江海，她那么聪明，反侦查能力又很强，是她的天地了。
蒋四野没想去打扰她的生活，他就是太想她，想近距离地看一看她生活的城市，感受一下她吹过的风，看一次她看过的夕阳。
担心蒋峥不适应，随行的还有廖钟诚。
小朋友落地后先流了场鼻血，廖钟诚帮他处理过，说只是天气干燥，多喝水多吃蔬菜水果就可以缓解。
蒋四野绷紧的神经慢慢放下。
房间加湿器在工作，蒋峥到了午休时间，蒋四野哄他睡着，让廖钟诚守着。
蒋四野下楼，拿到车企送来的车，独自出了门。
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车子在各种无名街道穿梭。
如果孤独有形状，一定是他此刻的模样。
北城有贺泱的三家店，总店在市中心，分店一南一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站稳，源于她独树一帜的设计风格，还有整个北城都没有的独特款式。
她组建了自己的设计团队，有一套自己的销售体系，独家的面料供应商，还有签了保密协议的服装制造工厂。
线下实体站稳之后，她抓住风口快速开通网上销售渠道。
她的模特和主播都是她高薪聘请，与她的衣物风格浑然天成，随便一场上新都要排单，线上线下的顾客都很愿意等。
愿意为了这份独特买单。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好。
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车子停在一棵国槐树下，淡黄色的花朵下雨一般落到挡风玻璃窗。
蒋四野安静地看着街道对面。
那是贺泱的新店。
大面的橱窗前，贺泱一身简洁又不缺失设计感的裙装，正踮着脚调整假人模特头上的镂空渔夫帽。
她身后一片空间，有主播在线直播搭配，收银台排着两行队，店内熙熙攘攘，极为热闹。
生意很好。
没有他，她的生活才开始风生水起。
贺泱多年前的一句话没说错，他克她。
算了吧。
算了吧。
蒋四野的脑海中猛地浮出这话。
不要再纠缠了。
让她过点想过的，开心的日子。
她想要峥峥，就给她吧，连同医疗团队，想要什么就给她点什么吧。
车子密闭阒静的空间，蒋四野望着蓝蓝的天，窗外浮动的树影，心脏一阵阵的抽搐，恍恍惚惚明白，爱不仅是自私、占有、嫉妒，更是心疼、放手、成全和祝福。
她开心，她自由，蒋四野似乎也能，体面退场。
调整完模特，贺泱接了个电话，唇边展出一点笑。
蒋四野迷恋的目光追逐着她的动静。
不一会，一辆白色奔驰停在店外，贺泱快步出来，从车子后排抱出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戴着俏皮的遮阳帽，看不见脸，身上公主裙蹭得乱七八糟，贺泱给她理平，下一秒又被她扯乱。
蒋四野忍不住勾唇。
不爱穿裙子的小姑娘。
司机从驾驶座出来，是个年轻男人，男人把小女孩举高，故作严肃地训了一句，随后无奈似的，从副驾拿了条裤子，看嘴型是说带她进店里换掉。
贺泱冲他翻白眼，一转身不管他们，自己先进了店里。
男人嬉笑着，抱着小女孩跟了进去。
蒋四野酸的眼睛都红了。
身高比不上他，还有点细条的瘦，脸算不上帅，沾点奶油小生的白，气质偏柔弱挂。
这副没有力气的吊样能护好她们母女吗。
怎么看都不顺眼。
但蒋四野不敢再看了。
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他没有珍惜，如今落在另一个男人头上，亲眼目睹是最残忍的事。
他心脏都空了。
蒋四野回了酒店。
蒋峥醒来后，带着刚睡醒的鼻音，问：“妈妈待会要给我打电话了，我要怎么说？”
“问什么说什么，”蒋四野一身衰样，“人家好着呢，未必能想起咱们。”
蒋峥伸着小脑袋看他：“我想吃酒店的自助餐。”
蒋四野：“对，你怎么知道我难过。”
“......”蒋峥默了默，“可以吗？”
蒋四野：“没有多大关系，最多就是死了罢了。”
蒋峥：“。”
蒋峥：“爸爸你难过啊？”
蒋四野跟他对视：“嗯。”
蒋峥伸出小小的胳膊：“那我给你抱抱。”
蒋四野支撑不住一般，一颗大脑袋抵在蒋峥不堪一击的肩膀。
“儿子。”
“我在的爸爸。”
“你能不能穿一次小裙子给爸爸看。”
“......”蒋峥无言数秒，“爸爸你嫌弃我是男孩吗？”
轮到蒋四野语塞。
蒋峥：“所以，爸爸你是在嫉妒谁有女儿？”
蒋四野嘴巴动了动，想解释。
蒋峥：“爸爸你不用说了，我不仅是男孩，还因为我，妈妈才跟你分开...”
“闭嘴，”蒋四野额角抽抽，“只能吃我指定的食物。”
蒋峥小嘴一咧，笑了：“既然爸爸你撒泼打滚耍赖非要请我吃，我就给你点面子吧。”
“......”
酒店的自助确实不错，但蒋峥能吃的不多，蒋四野和廖钟诚帮他挑了几样，只敢让他尝一尝味道。
蒋四野没有胃口，边守着小朋友吃东西，边回复了几条工作上的信息。
期间，蒋四野余光扫见一道似熟非熟的身影。
他抬头看了过去。
下一秒，蒋四野眯眼，淡漠的长眸冰锥似的凶冷，紧紧盯着被自助台遮去一半的男人。
是下午抱着小女孩去贺泱店的男人。
贺泱的，那个老...男的。
而此刻那个奶油小生左侧坐着一位艳丽的女人，两人动作亲密，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男娼女盗...
没等蒋四野把一切可恶的形容词用完，男人忽然在女人脸颊亲了一口。
两人笑得开怀。
蒋四野蘧然碎了。
那锥心刺骨的疼痛，就仿佛被背叛的是他，而不是贺泱。
理智不知跑哪里去了，也完全忘记蒋峥和廖钟诚在，蒋四野扶桌起身，煞气十足地离开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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