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哑女与异族少主⑨
接下来的日子，林渺彻底沦为了一个囚徒。
一个被豢养在华丽巢穴里的金丝雀，虽然她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龙烬没有再对她做任何粗暴的事情。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偏执的规律，控制着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每天清晨天刚亮，他会亲自端来苦涩的解毒汤药和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珍稀山间野果，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将所有东西都吃完。
白天他会离开，竹楼的门也会从外面被死死地锁上。
留给她的，只有这间空旷的卧室，和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黑色山林。
她试过用手语和那些偶尔进来送饭的黑衣守卫交流，但那些守卫像是没有感情的石像。
无论她比划什么，他们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是机械地放下食盒，然后转身离开。
这里是龙烬的绝对领域。
没有他的允许，她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见不到。
而当夜幕降临，山林里响起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声时，龙烬就会回来。
他从不在竹楼里过夜，他只是会在睡前来她这里坐一会儿。
短则半小时，长则一两个时辰。
他什么都不做，既不碰她，也不逼她做什么。
他只是搬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或者就那么随意地靠在窗边，借着窗外那冰冷的月光，和她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然后，开始说话。
他像找到了一个最完美的倾听者——一个不会打断他，也永远不会泄露秘密的树洞。
他开始对她讲述，讲述那些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事情。
“今天部落里又抓到了一个银蝶部落的探子。”
他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那轮残缺的月亮，声音很轻。
“我把他喂了我的黑寡妇。”
“他叫了很久。”
“声音很难听。”
林渺蜷缩在床上，将被子拉过头顶，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心脏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
“他们总是学不乖。”龙烬像是在自言自语，“总以为偷偷摸摸地就能从我这里偷走东西，就像十年前一样。”
“十年前，他们偷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也要把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抢过来。”
“圣女，圣物……所有的一切。”
“我都要。”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冰冷的恨意，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林渺躲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喘。
她被迫听着这些，像在被迫观看一场无法闭眼的恐怖电影。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窥探到了这个男人那颗被仇恨填满了的冰冷的心。
这样的“夜谈”每天都在继续。
龙烬似乎很享受这种病态的“分享”。
他开始越来越多地对她说起他的过去。
“我小时候没有名字。”
“部落里的人都叫我野种。”
“因为我的父亲是个外族人。”
“他们都欺负我，用石头扔我，把我的食物倒在地上，让我像狗一样去舔。”
“只有一个人会对我好。”
“她会偷偷地给我留吃的，会在我被打了之后帮我上药。”
“她还会在晚上给我讲外面世界的故事。”
“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大、很亮，没有蛊虫，没有瘴气，也没有杀戮。”
“她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离开这里。”
龙烬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眼底那片常年冰封的湖面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但是，她食言了。”
“她死了。”
“被银蝶部落的人杀死了。”
“就死在我的面前。”
林渺的心猛地一颤。
她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是他的母亲，也是他所有仇恨的根源。
但她也从这些破碎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了一些和“剧本”完全不符的信息。
原著里，龙烬的母亲明明是病死的，怎么会变成被银蝶部落杀死的？
而且，他对自己童年那些被欺凌的描述，也远远比原著里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要来得更具体、也更残忍。
一个又一个的疑点像藤蔓一样，在林渺的心里疯长。
她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产生了怀疑。
两个部落的仇恨，真的只是因为争夺圣物那么简单吗？
这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更深的阴谋？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你懂吧？”
系统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路人甲光环值-3%！当前剩余：61%！”
“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路人甲了。你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秘密的活死人。”
林渺没有理会它。
她只是更深地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这天晚上，龙烬又来了。
他身上的酒气很重，显然是刚从部落的庆典上回来。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或靠在窗边，而是直接在她的床沿坐了下来。
高大的身影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寒意，瞬间将她笼罩。
林渺的身体瞬间绷紧，一动也不敢动。
龙烬似乎是真的喝醉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呼吸声比平时要重一些。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不知名的虫子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一只滚烫的，带着薄茧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精准地抓住了她藏在被子里的冰冷的手。
林渺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
她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死死地攥住，攥得她的骨头都有些发疼。
他将她的手拉了过去，贴在了他冰冷的、俊美的脸颊上。
然后，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蹭了蹭。
像一只在向主人索取温暖的孤独的大型犬科动物。
林渺彻底僵住了。
她能感觉到他脸颊上那滚烫的不正常的温度，和他那微微颤抖的睫毛。
然后，她听到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用一种充满了脆弱和依赖的呓语声，无意识地喊出了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
“……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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