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国民弟弟与助理姐姐②⑧
林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她只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淅淅沥沥的雨，有一只撕咬自己的小狗。
还有那个少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固执地叫着她“姐姐”，还带着浓浓哭腔的呢喃。
“姐姐。”
“我的……姐姐……”
她是在一阵压抑着的争吵声中醒过来的。
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一般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和正悬挂在自己头顶上方、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透明液体的玻璃吊瓶。
她在打点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她缓缓地动了动，浑身都像被一辆失控的沉重卡车从头到脚碾过了一遍一样，酸痛又撕裂。
尤其是……身体的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更是传来一丝清清凉凉。
“叶星辞！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门外那压抑着的争吵声还在继续，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又愤怒，像是恨不得要将整个屋顶都掀翻一样。
声音的主人好像是张姐，叶星辞的那个精明又干练的经纪人。
“你怎么不–作–死她？！”
“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高烧三十八度九！还撕裂伤！你当你是打铁的，人家小姑娘是铁打的吗？！”
“人家小姑娘那是第一次！你个小**！有没有点轻重？！”
“你有脑子吗？！我看你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
“小姑娘家家的，是要哄着、是要呵护的！你倒好！你这是在把人往死里整！”
张姐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几乎是在咆哮。
林渺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对不起。”
门外终于传来了那个少年小声道歉，像一只做错了事、正在被主人狠狠训斥的可怜小狗。
“对不起有什么用？！”张姐的火气丝毫没有消减，“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应该去跟里面的那位说！”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毁了她！也会毁了你自己！”
门外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默。
过了很久，林渺才听到那个少年缓缓地说道：
“我怕。”
“我怕她不要我了。”
“我怕她会离开我。”
“我怕她会再也不属于我了……”
“我一想到她再也不要了我了，她会对那个该死的男人笑，跟别的男人牵手，我就受不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和一种毁灭性的偏执。
“所以……”张姐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彻底地噎住了。
她似乎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个荒谬、却又该死令人心疼的答案。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把她彻底地变成你的人？”
“嗯。”
门外又一次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这一次沉默了更久，久到林渺都快要再一次睡过去的时候，她才听到张姐那带着一股无能为力的疲惫的长长叹息声。
“……唉。”
“你呀……你呀……”
“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摊上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小祖宗……”
“算了，算了。”张姐的声音软了下来，“医生我已经给你叫来了，药也让家庭医生给你开好了。”
“这几天你哪儿也别去了，就在家里好好地给我照顾着人家。”
“要是再让她出一点点的差错……叶星辞，我告诉你，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从这个圈子里彻底地雪藏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星辞真的就像一个被主人下了最后通牒。想要戴罪立功的可怜小狗一样，寸步不离地守在了她的身边。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用一种赎罪般笨拙的，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
他会严格地按照医生嘱咐的时间监督着她吃药、打点滴；
也会亲手为她熬那些味道寡淡却又最有营养的清粥小菜；
甚至还会在她睡不着的时候搬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为她读那些他自己都觉得枯燥又无聊的世界名著。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干净清澈的嗓音。念着那些拗口、充满了哲学意味的文字时，却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温暖力量。
林渺有好几次都是在他这如同催眠曲般的温柔朗读声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接受着他所有、笨拙的、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照顾，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反抗意识的、漂亮的易碎瓷娃娃。
这片诡异的宁静的和平，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林渺身上的烧彻底地退了，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也渐渐地淡了。
她终于可以下床走路了。
这天下午，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叶星辞为她热好的牛奶。
叶星辞就盘腿坐在她的脚边，像一只忠诚的大型犬，仰着头，用那双亮晶晶、充满了依赖和爱慕的狗狗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林渺喝完牛奶，将杯子放回了茶几上。
然后，她低下头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在这些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显得有些憔悴和不安的漂亮脸蛋。
心里那个早已在她脑海里演练了无数遍的疯狂大胆的计划，终于决定要付诸实践了。
她决定要下一剂猛药。
一剂足以要么将他彻底驯服、要么将她自己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猛药。
“星辞。”她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声音是这么多天以来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叶星辞的眼睛瞬间就更亮了，像两颗被瞬间点燃的星星，“姐姐，怎么了？”
“你可以……”林渺看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赌徒般的光，“试着相信我吗？”
相信？
叶星辞看着她，那双纯真的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困惑。
“我要出门一趟。”林渺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去楼下的超市买一些生活用品。”
“我自己去。”
“你不能跟我去。”
“你要在这里等我。”
“你要相信……”她伸出手，轻轻地落在了他那头柔软的亚麻色头发上，一下一下地缓慢地抚摸着，像在安抚一只即将要陷入应激状态的不安幼兽。
“我，会回来的。”
这几句话像一道道冰冷的无形枷锁，瞬间就将叶星辞那颗刚刚才因为她那难得的温柔而变得温暖又柔软的心脏死死地禁锢住了！
他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又一次褪得干干净净！
那双刚刚还亮晶晶的眼睛也瞬间就被那浓得化不开的、熟悉的恐惧和偏执彻底地淹没了！
不行！
他心里的第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尖叫着！
不能让她走！
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会跑的！她一定会跑的！
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她会毫不犹豫地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然后彻底地抛弃他！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那只还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温柔纤细的手上，耳边又一次回响起她那句轻柔话语：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吗？”
相信……
他该相信她吗？
自己已经反了很多错误。
姐姐已经有一个月没跟他说话了。
叶星辞的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像有两只疯狂的黑色野兽在他的身体里互相撕咬着、搏斗着，让他痛不欲生。
他看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林渺都以为他要再一次失控的时候，他才终于像一个即将要被送上断头台的绝望囚犯一样。
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音节：
“好....”
他看着她，那双早已被痛苦和不安折磨得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卑微哀求。
“……我听姐姐的。”
林渺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地落了地。
她收回手，站起身，从玄关的柜子里拿起了那个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的小钱包。
然后，她走到门口换上鞋，手落在了那冰冷的智能门锁的把手上。
“姐姐……”身后传来少年那带着压抑颤抖的声音，“你……你一定要回来啊……”
林渺没有回头，她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咔哒”一声，缓缓地自动地关上了。
将那个早已被恐惧和不安彻底淹没的少年，和他的那片兵荒马乱的黑暗世界，彻底地隔绝在了门后。
叶星辞看着那扇紧闭的、将她和自己彻底隔开的大门，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得像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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