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咱们去讲道理！
讲道理？
讲个屁的道理！
林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
可现在，这笑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疯子决定拉着他一起跳崖前，那最后的、温柔的告别。
去跟一个能隔着几十丈江面，一念起水龙卷的怪物家族讲道理？
怎么讲？
告诉他们要遵守八荣八耻，构建和谐社会吗？
林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被架起来了。
被刘景云的信任，被莫问天的狂热，被这一整船人的崇拜，给高高地架在了火上。
林安不敢想。自己绝对不能崩。
至少，在逃走之前，不能崩。
“好……好啊。”
林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像一块木头，“是……是该去讲讲道理。”
他这话音刚落，一旁的莫问天“噗通”一声，又跪了。
这一次，他不是五体投地，而是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自己心口上，像个即将出征的将军，在接受君王的检阅。
“老祖慈悲！”
莫问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嘶吼，眼中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讲道理！
老祖竟然说，要去“讲道理”！
这是何等的境界！何等的气魄！
杀人，不过是抹去一个人的存在。
而讲道理，是要重塑一个人的规矩！是要将老祖的“道”，刻进那刘氏家族的骨子里！
这是诛心！是伐道！是比单纯的肉体毁灭，要高明亿万倍的神仙手段！
“弟子……明白了！”
莫问天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安，
“我等此行，不是去杀伐，而是去‘传道’！是去将老祖的规矩，带到那蛮横之地！”
“请老祖放心！弟子与黑莲教上下，愿为老祖传道之路，充当马前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林安：“……”
他看着这个已经彻底陷入自我逻辑闭环的疯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连“讲道理”都能被你解读成这个样子，我还能说什么？我说咱们去春游，你是不是就准备带着人去踏平山头了？
刘景云没有理会莫问天的慷慨陈词。
他只是看着林安，看着他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却又强撑着不敢哭的表情，眼底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几分。
他伸出手，将矮几上那杯林安喝过的、还带着余温的茶杯拿了起来，也学着林安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
“回味，是不错。”他轻声说道。
随即，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甲板上那些因为劫后余生和即将到来的“伟大远征”而激动不已的教徒。
“调转船头。”
“逆流而上。”
……
船头破开月光下的江水，不再是顺流而下的安逸，转而变成了逆流而上的决绝。
江风似乎也比刚才冷冽了许多，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黑莲教的教徒们，在莫问天的指挥下，忙碌而有序。
“咚，咚。”
林安浑身一个激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
“谁？”他的声音都带着颤。
“我。”
是刘景云的声音。
“门……门没锁。”
门被推开了。
刘景云走了进来，他换下了一身在江风中显得有些单薄的袍子，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衣，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病态的慵懒，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不是方便面，是正经的手擀面，上面卧着两片青翠的菜叶，还飘着几点油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晚饭……你没吃。”刘景云把托盘放到桌上，轻声说。
林安看着那碗面，愣住了。
在这艘船即将驶向一个能徒手捏水龙的恐怖家族老巢的节骨眼上，他竟然还有心情给自己煮一碗面？
这他妈是什么脑回路？
林安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我……我不饿。”他嘴硬道。
“咕噜噜……”
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刘景云像是没听见，只是把筷子递了过去。
“莫问天泡的茶，灵气太足，你喝了，现在肯定饿得快。”
他解释了一句，随即又补充道，“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讲道理。”
林安看着他递过来的筷子，又看了看他那张过分认真的脸。
接过筷子，默默地夹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
面条很劲道，汤头很鲜美。
好吃。
林安埋着头，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刘景云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他对面，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吃。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林安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他放下碗，打了个饱嗝，感觉冰冷的四肢终于有了一点暖意。
“那个……”
林安擦了擦嘴，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那个什么……听龙潭，很远吗？”
“不远。”刘景云回答，“顺流三天，逆流，大概要走五天。”
五天。
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五天的时间可以用来跑路。
林安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继续套话，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跑路也一样。
刘景云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一个很讲‘规矩’的地方。”
他缓缓开口，“在那里，孩子从出生起，就要学习族规。吃什么，穿什么，说什么话，修什么功法，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规矩，就是他们的天。”
林安听得头皮发麻。
这不就是个超级加强版的封建大家族加邪教组织吗？
“那你……”
林安忍不住问，“你偷了他们什么东西？让他们派那种高手出来追杀你？”
刘景云的目光，落在了窗外漆黑的江面上。
“一块石头。”
他的声音很轻，“一块据说能镇压刘氏数千年气运的‘规矩石’。”
“我走的时候，把它带走了。”
林安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
他以为刘景云最多就是偷了点金银财宝或者武功秘籍，结果他直接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还把人家的镇山之宝给顺走了！
这仇，大了去了！
这已经不是讲道理能解决的问题了，这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你……你把它带哪儿去了？”林安下意识地问。
刘景云转过头，看着林安，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忽然笑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安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荒谬到极点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会吧？
难道那块破石头……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伸手就往自己怀里摸去。
他怀里，一直揣着一块平平无奇的……鹅卵石。
他看着刘景云，刘景云也看着他。
刘景云的眼神，分明在说：
“对，就是它。”
林安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这他妈就是一块破石头啊！！！”
刘景云却摇了摇头，他看着林安，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
“它以前是。”
“但在你手里，它就不是了。”
“安安，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刘景云的声音，像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万物皆有灵，讲的是一个缘法。”
“它和你的缘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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