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狼崽初猎
长白山清晨的寒气，如同细密的冰针，刺透林东单薄的棉衣。
他驾驶着北京212吉普车碾过村口覆着薄霜的土路，引擎的轰鸣在寂静的山村里格外清晰。
尽管有着棉衣和车子，但是还是挡不住这天地的寒冷。
林东心里有些担心。
后座上，裹在林东旧棉袄里的大黄呼吸平稳了许多，但后腿夹板处渗出的淡淡血迹，依旧像针一样扎在林东心上。
推开自家院门，灶膛的暖意混着米粥的香气扑面而来。
徐苗苗正蹲在灶台前添柴，听见动静猛地回头，看到林东怀里的大黄和那身未来得及换下的、沾满泥污兽血的衣裳，手里的柴火“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东哥！”
徐苗苗的声音都变了调，几步冲过来，手指颤抖着想去碰大黄，又怕弄疼它，
“大黄怎么了？你…你这一身血…”
林东小心翼翼地将大黄放在炕头铺好的厚棉垫上，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疲惫地靠在门框上，
将昨夜惊心动魄的遭遇——黑熊搏杀、险救大黄，以及最后与南方商人陈老板达成的惊人协议，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苗苗听得脸色煞白，尤其在听到林东独自面对黑熊，以及大黄受伤时，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一把抓住林东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结实的肌肉里：
“你疯了吗？！一个人去引黑熊？万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妈、晓丽怎么办？还有大黄…”
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后怕和浓浓的责备。
林东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粗糙的掌心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苗苗，别怕。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大黄也没事，孙大夫说了，骨头接得好，养几个月就能跑能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而且，这次险没白冒！你知道那陈老板开价多少吗？”
他将陈老板翻倍收购山货，尤其是虎骨、熊胆、上等皮货的消息说了出来，重点强调了“长期合同”和“有多少要多少”的承诺。
徐苗苗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听完林东的话，先是愣住，随即那双杏眼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翻倍？长期？真的假的？”
她猛地站起身，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
“那…那我们岂不是要发财了？还能给妈买最好的药，给晓丽添新衣裳，买好多好多的东西！”
“不止！”
林东眼中也燃起熊熊火焰，他指了指窗外，
“陈老板还说了，只要是上品，野猪、狍子、鹿茸，他都要！价格比黑市高两倍！这是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巨大的喜悦冲散了之前的担忧和恐惧。
徐苗苗激动地在屋里转了两圈，猛地停下，看向林东：
“东哥！那还等什么？趁着现在山里雪还没化透，猎物好找，咱们赶紧上山啊！
多打点，把第一笔大买卖做漂亮了！”
林东看着妻子眼中跳跃的火焰，疲惫一扫而空，豪气顿生：
“好！说干就干！不过这次，咱们带上两个‘小帮手’。”
“小帮手？”
徐苗苗一愣。
林东走到屋角，那里趴着两只半大的狼崽——狼大和狼二。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喂养和潜移默化的训练，它们体型已经接近成年土狗，骨架粗壮，眼神锐利，褪去了幼崽的懵懂，多了几分狼的野性和机警。
只是平时在林东和徐苗苗面前，依旧带着点憨态。
“它们俩？”
徐苗苗有些迟疑，
“能行吗？别到时候成了累赘…”
“试试看！”
林东蹲下身，揉了揉狼大和狼二的脑袋。
两只狼崽立刻亲昵地用头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它们爹娘是山里的狼王，骨子里的东西错不了。
该让它们见见血，练练本事了。
打点傻狍子什么的，正好给它们开开荤，练练配合。”
狼大似乎听懂了“开荤”两个字，兴奋地“嗷呜”低叫了一声，狼二也跟着站起来，尾巴尖轻轻摇晃。
徐苗苗看着两只跃跃欲试的狼崽，又看看林东笃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行！听你的！我去准备干粮和弹药！”
一个小时后，天光彻底放亮。
林东和徐苗苗全副武装。
林东背着那杆心爱的狙击步枪，腰挎猎刀，弹袋里塞满了子弹和几颗沉甸甸的手雷。
徐苗苗则背着双筒猎枪，同样弹药充足。
两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袄棉裤，脚蹬高帮皮靴。
狼大和狼二被套上了特制的皮质项圈，上面拴着牵引绳，但绳扣是活结，遇到情况林东一扯就能松开。
两只狼崽似乎知道要进山，显得异常兴奋，围着两人脚边打转，鼻子不停地嗅着空气。
“出发！”
林东一声令下，吉普车再次咆哮着冲出村子，朝着莽莽苍苍的长白山深处驶去。
车开到山脚无路处停下。
两人两狼下车，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钻进了密林。
林东没有直奔那些熟悉的、猎物常出没的山坳或溪流。
他带着徐苗苗，沿着一条相对陌生的山脊线向上攀爬。
一来是避开可能被过度狩猎的区域，二来也是想探探新地方，寻找更大的猎物群。
狼大和狼二起初还有些不适应牵引绳的束缚，但很快就被山林的气息吸引，变得专注起来。
它们不再嬉闹，而是微微压低身体，耳朵竖得笔直，鼻子贴着地面或空气，仔细分辨着各种气味。
这是刻在基因里的猎手本能开始苏醒。
林东仔细观察着它们的反应，时不时低声指点：
“看，那是兔子留下的脚印…那边有鹿粪，新鲜的…注意风，逆风走，别让猎物闻到我们的味儿…”
徐苗苗也放轻脚步，紧跟在后面，手中的猎枪保险已经打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翻过两道山梁，进入一片相对平缓、长满低矮灌木和落叶松的谷地。
这里积雪较浅，露出大片灰褐色的冻土和枯草。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狼大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瞬间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几乎听不见的低吼。
它死死盯着左前方一片茂密的榛子灌木丛，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警惕和一种警告。
紧接着，狼二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它甚至微微伏低了前身，尾巴僵直，龇了龇牙，露出雪白的犬齿，
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呜呜”声。
林东和徐苗苗立刻停下，顺着狼崽的目光望去。
那片灌木丛看起来并无异常，只有风吹过时枝叶的轻微晃动。
“有东西！”
林东压低声音，迅速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两人立刻蹲下身，借助一块凸起的岩石和几棵粗壮的落叶松隐藏身形。
林东轻轻拍了拍狼大和狼二的脑袋，示意它们安静。
两只狼崽虽然依旧紧张地盯着灌木丛，但果然压抑住了低吼，只是身体依旧紧绷，像两张拉满的弓。
林东心中涌起一股欣慰。
这两个小家伙的表现远超他的预期！
不仅敏锐地发现了潜在的危险，而且能迅速进入警戒状态，控制住吠叫的冲动，
这已经是优秀猎犬的雏形了！
看来狼王的血脉果然不凡。
他屏住呼吸，端起狙击步枪，通过高倍瞄准镜仔细观察那片灌木丛。
镜片里，除了枯枝败叶，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林东的猎人直觉告诉他，那里绝对藏着东西。
他调整呼吸，耐心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寒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呜的声响。
突然，灌木丛深处，几片枯叶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幅度很小，不像是风吹的。
紧接着，一个灰褐色、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那脑袋上顶着一对小巧的、分叉的犄角，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转动着，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是狍子！
还是一只成年的雄性傻狍子！
林东心中一喜！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傻狍子胆子大好奇心重，是训练狼崽捕猎的绝佳目标！
他放下枪，对徐苗苗打了个手势，又指了指狍子，再指了指狼大和狼二，最后做了个“上”的动作。
徐苗苗立刻会意，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猎枪，准备随时掩护。
林东深吸一口气，凑到两只狼崽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狼大，狼二，目标，狍子！散开，包抄！上！”
他同时解开了两只狼崽项圈上的活扣！
束缚一去，狼大和狼二如同离弦之箭，“嗖”地一声从岩石后窜了出去！
它们没有像普通狗那样狂吠着直冲过去，而是极其默契地一左一右，压低身体，利用灌木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狍子所在的方位快速潜行！
它们的动作流畅而迅捷，四肢在雪地和枯草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眼神锐利，死死锁定着那只还在探头探脑的傻狍子，充满了捕猎者的专注和冷酷！
而这只是它们的第一次狩猎而已，简直就是天生的狩猎者！
那只狍子显然还没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它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到两侧快速逼近的灰色身影。
它甚至又往前走了几步，半个身子都暴露在灌木丛外，低头啃食着地上的苔藓藓。
好机会！
狼大和狼二已经接近到不足二十米！
它们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停了下来，伏在几丛低矮的刺玫后面，微微调整着位置。
狼大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气流般的“呜噜”声。
狼二立刻会意，身体微微向右侧移动了几步。
林东看得心头一跳！
这是…战术配合？
它们在调整位置，试图将狍子往对方的方向驱赶？！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完全是狼群围猎时才有的高级战术！
它们才多大？
这天赋也太惊人了！
果然，狼二突然从藏身处猛地窜出，不是直接扑向狍子，而是朝着狍子的右后方斜插过去！
它故意弄出了一点声响，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刺耳！
那只傻狍子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抬起头！
当它看到侧面突然冒出来的狼二时，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愣住了！
它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和好奇，似乎在想：这是个啥玩意儿？从哪冒出来的？
就在它愣神的这一两秒，左侧的狼大如同鬼魅般暴起！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四肢蹬地，身体拉成一道灰色的闪电，以惊人的速度直扑狍子的脖颈！
快！准！狠！
狼大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
狍子这才如梦初醒，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地就想往右边逃窜！
可右边，正是狼二提前卡住的位置！
狼二见狍子朝自己这边冲来，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封堵住狍子的去路！
狍子被左右夹击，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之下，竟朝着林东和徐苗苗藏身的方向——也就是正前方，没命地狂奔而来！
“好！”
林东忍不住低喝一声！
这两个小家伙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一个佯攻驱赶，一个埋伏突袭，瞬间就将猎物逼入了绝境！
“苗苗！准备！”
林东低吼一声，迅速端起狙击步枪。
徐苗苗也立刻举枪瞄准。
那只狍子惊慌失措地朝着他们冲来，距离迅速拉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就在狍子即将冲过他们藏身的岩石时，林东果断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在山谷回荡！
子弹精准地打在狍子前蹄前方的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泥！
狍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和眼前的雪浪吓得肝胆俱裂，猛地一个急刹车，身体因为惯性在原地打了个转，彻底懵了！
就在它停顿的这一瞬间，左右两侧的狼大和狼二已经如同两道灰色旋风般扑至！
“嗷呜！”
狼大率先发难，一口狠狠咬向狍子的后腿关节！
锋利的犬齿瞬间刺破皮毛，深深嵌入肌肉！
“咩——！”
狍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后腿剧痛，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就要摔倒！
狼二抓住机会，如同跗骨之蛆，猛地扑到狍子背上，张开大嘴，目标直指狍子脆弱的咽喉！
两只狼崽的配合默契无间，攻击凶狠凌厉，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杀戮本能！
狍子虽然体型比它们大不少，但在这种致命的配合攻击下，瞬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被狼二死死锁喉，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林东和徐苗苗没有开枪补刀，而是紧紧盯着这场属于狼崽的狩猎首秀。
狼大死死咬住狍子的后腿，防止它蹬踹，同时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给狼二助威。
狼二则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咬住狍子的喉咙，任凭狍子如何挣扎甩动也不松口。
鲜血从狍子的脖颈处汩汩流出，染红了狼二灰白色的胸毛。
狍子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终四肢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狼大和狼二这才松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它们看着倒在地上的猎物，眼神里充满了兴奋、骄傲，还有一丝初次成功捕猎大型猎物后的茫然。
狼二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似乎尝到了血腥味的甘美。
“好样的！狼大！狼二！”
林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步从岩石后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狂喜的笑容！
他冲过去，一把将两只满身是血、气喘吁吁的狼崽搂进怀里，用力揉搓着它们的脑袋，
“干得漂亮！太棒了！真是白狼王的好种！”
徐苗苗也跑了过来，看着地上毙命的狍子和两只虽然疲惫但眼神亮晶晶的狼崽，脸上满是惊喜：
“天哪！它们…它们真的做到了！配合得那么好！”
狼大和狼二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喜悦和夸赞，兴奋地摇着尾巴，
用头蹭着林东和徐苗苗，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呜咽声，全然没有了刚才捕猎时的凶狠，又变回了那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狗”。
“快，苗苗，搭把手！”
林东招呼道，
“这狍子不小，还有气儿呢，赶紧处理了，别浪费！”
两人立刻动手。林东麻利地用猎刀给狍子放血、剥皮、分割。
徐苗苗则在一旁警戒，同时将狍子内脏和一部分碎肉喂给狼大狼二。
两只狼崽显然饿坏了，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满嘴是血，更添几分野性。
就在林东将最后一大块狍子肉用油布包好，准备塞进背包时，原本趴在地上大快朵颐的狼大和狼二，几乎同时猛地抬起头！
它们嘴里还叼着肉块，但耳朵却像雷达一样竖得笔直，转向了山谷深处一片更加阴暗茂密的针叶林方向！
喉咙里再次发出了那种低沉、压抑、充满警惕和威胁的“呜呜”声！
身体也重新绷紧，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甚至比刚才发现狍子时更加紧张！
林东和徐苗苗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又有东西！”
林东低喝一声，迅速将狍子肉丢到一旁，抓起地上的狙击步枪，同时示意徐苗苗隐蔽。
两人再次藏到岩石后面。
林东透过瞄准镜，死死盯着狼大狼二警戒的方向。
那片针叶林光线昏暗，树木高大密集，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松针和积雪，寂静得可怕。
但林东相信狼崽的直觉！
它们如此紧张，甚至顾不上嘴边的食物，说明来的东西绝对比傻狍子危险得多！
“会是什么？熊？野猪？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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