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完了,全完了
陈家小院。
程海珠和程德海夫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林秀莲也是一脸担忧,手不自觉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
唯独事件的主角陈桂兰,仿佛没事人一样。
她没有安慰任何人,只是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的水井边,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磨着厨房那把用了多年的菜刀。
“噌……噌……”
单调而富有节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根定海神针,莫名地就抚平了众人心中的焦躁。
程海珠终于忍不住,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妈,您……您就不怕吗?”
陈桂兰头也没抬,继续磨着刀,淡淡地开口:“怕什么?怕他们人多?你忘了,当年妈带着一个民兵队十几个女同志,围了鬼子一个三十多人的小队,不照样打下来了?”
她终于停下动作,拿起菜刀,对着月光看了看锋刃,满意地点点头。
“闺女,记住。当猎物,才会怕。当猎人,只会兴奋。”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石粉,对着屋里喊道:“秀莲,别烙饼了,明天早上吃面条,省事。早点睡,养足精神。”
那语气,轻松得就像明天只是去隔壁串个门。
程海珠看着母亲那并不高大,却无比挺直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这一刻,她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娘子军真的不是说说而已,那都是有真功夫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停在了陈家院门口,车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青年,是安全科派来的“护卫”。
陈桂兰像往常一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裳,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水果,仿佛真的是去探病。
“妈!”林秀莲和程海珠眼圈都红了。
“行了,多大点事。”陈桂兰瞪了她们一眼,“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回来吃午饭。”
她跨上自行车的后座,对着青年说:“走吧,小同志。”
自行车缓缓启动,在清晨的薄雾中,朝着镇上的方向骑去。
程海珠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旁边的程德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担心,你妈妈……她是个创造奇迹的人。”
红星招待所,是海岛上唯一一家能接待外来人员的旅馆,有些年头了。
二楼,203房间。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廉价肥皂和霉味混合的气息。
陈翠芬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旁边,李强坐立不安,不时地凑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来了吗?怎么还不来?”他焦躁地搓着手。
陈翠芬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李强……我,我有点怕。万一……万一妈她真报警了怎么办?”
“闭嘴!”李强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退缩?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被赶出来的?忘了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
他指着自己的瘸腿,脸上满是怨毒:“这都是拜那个死老太婆所赐!今天,就是她还债的时候!”
陈翠芬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作声。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李强精神一振,连忙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一瘸一拐地跑去开门。
门一开,陈桂兰平静的脸出现在眼前。
“妈!您可算来了!”李强“噗通”一声就要往下跪。
“行了,别来这套。”陈桂兰侧身躲开,径直走进屋里,目光落在床上的陈翠芬身上。
她拎着网兜,从里面拿出水果,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听说你病了,来看看。”
陈翠芬看着水果,又看看陈桂兰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心里五味杂陈,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妈……”
“砰!”
她刚开口,身后的房门就被一脚踹上。
瘦猴男人带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堵住了门口,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老太婆,胆子不小啊,还真敢一个人来。”瘦猴男人晃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
李强立刻撕下了伪装,一瘸一拐地站到瘦猴男人身边,指着陈桂兰,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她!猴哥,就是这个老不死的!”
床上的陈翠芬吓得尖叫一声,用被子蒙住了头。
面对突然出现的凶徒,陈桂兰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仿佛没看到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只是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看着被子底下瑟瑟发抖的陈翠芬,轻轻叹了口气。
“陈翠芬,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瘦猴男人一愣,随即狞笑起来:“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装神弄鬼!老东西,豹哥说了,他要亲自动手,识相点,就乖乖束手就擒!”
他一声令下,身边两个壮汉便如饿虎扑食般,朝着陈桂兰猛扑过去!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碰到陈桂兰的瞬间——
“哗啦!”
“砰!”
两扇窗户的玻璃同时被撞得粉碎!
两道黑影如同猎豹,从窗外闪电般突入,一人一脚,正中那两个壮汉的后心!
“噗通!”
两个一百七八十斤的壮汉,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两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滚落在地,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瘦猴男人和李强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开。
陈建军一身戎装,手持一把手枪,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冲了进来。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屋里所有站着的人!
“不许动!缴枪不杀!”
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瘦猴男人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李强更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裤裆迅速湿了一片,腥臊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完了,全完了!
陈建军几步冲到母亲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妈,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陈桂兰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胳膊,目光越过他,落在了那个被战士死死按在地上的瘦猴男人身上。
“建军,他刚才说他们老大雷豹想亲自了结我,对方肯定还在岛上躲着。”
陈建军拎着瘦猴的领子:“说,雷豹在哪?”
瘦猴冷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是吗?”陈建军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他最脆弱的地方:
“渔女巷三号,一个叫阿香的女人,带着个四岁的儿子,叫小宝,熟悉吗?”
瘦猴猛地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
那眼神里不再是凶狠,而是纯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这个秘密,他藏得比自己的命还深!
雷豹生性多疑,最恨手下人有牵挂。
一旦知道,阿香和小宝绝对活不了!
陈建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雷豹不知道你背着他偷偷成了家吧。”他缓缓蹲下身,与瘦猴视线齐平,声音压得更低,“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地址散播出去,雷豹会怎么做?”
“不,你们不是解放军吗?怎么能这么做?”瘦猴低吼。
陈建军:“我做了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做。她们的生死掌握在你手中。”
瘦猴妥协了:“阿香和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无辜?”陈桂兰在一旁冷冷地开了口,“这些年死在你们手里的战士和普通人,他们不无辜吗?”
瘦猴哑口无言。
“想让他们活命,就看你的表现了。”陈建军站起身,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冰冷模样,“我的耐心有限。雷豹在哪?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全部说出来。”
瘦猴颓然垂下头,“我说……我什么都说……但你必须答应我,保护好我老婆孩子!”
“只有雷豹被抓,你的家人才会真正安全。”陈建军道。
“好,我说。豹哥就在王家坳东头那家废弃的屠宰场里。那是他的老巢,对外只说是他杀猪的地方。他让我们来抓老太太您,就是想把您带到那里……”
瘦猴的声音颤抖着,“他想……他想让陈副团长看看,和他作对的下场。”
“他还说,今晚要是没抓到人,天一亮,他就带上所有家伙,坐黑船从东边那片野礁出海,先躲一阵子。”
废弃屠宰场,黑船,黎明时分。
几个关键信息,瞬间在陈建军的脑海里构建出一张清晰的行动图。
“很好。”陈建军对身边的张成使了个眼色。
张成立刻会意,对手下一挥手:“带走!”
瘦猴和其他几个被制服的歹徒,连同吓得瘫软如泥的李强,都被战士们迅速押解了出去。
自始至终,被子蒙着头的陈翠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在李强被拖走时,那发臭的裤裆从她床边经过,她才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一双惊恐到失神的眼睛。
当对上陈桂兰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时,她猛地一颤,又迅速把头缩了回去,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
陈桂兰看着那团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影子,心中再无半分波澜。
路,是她自己选的,就得认结果。
“妈,这里交给我们处理,我先让送你回家属院,放心,陈翠芬他们一个也跑不掉。”陈建军走过来,扫了一眼床上装死的陈翠芬。
“好。你们多加小心,我先回家属院,免得他们担心。”
接下来的事,是属于军人的战场了。
当陈桂兰在安全科战士的护送下,骑着自行车回到家属院时,太阳才刚刚升起,金色的晨光给小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程海珠和林秀莲几乎是同时从屋里冲了出来。
当看到安然无恙、连衣角都没乱的陈桂兰时,两人通红的眼圈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妈!”
“回来了。”陈桂兰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程海珠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您吓死我了!”
“多大点事。”陈桂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又看向一旁抚着肚子,想过来又不敢动的林秀莲,“行了,别杵在那儿了,看你那小脸白的。我这不好好的吗?赶紧进屋,外面有风。”
一家人簇拥着陈桂兰进了屋,程德海和付美娟也是一脸关切,嘘寒问暖。
整个上午,陈家小院都笼罩在一种劫后余生的低气压里,直到陈桂兰回来,这股气才算真正顺了过来。
没过多久,陈建军一身煞气地回来了。
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陈桂兰面前,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确认母亲毫发无伤,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妈,都解决了。”他声音压得低沉,但难掩其中的雷霆之势。
“雷豹和他手下二十三个核心成员,一个没跑,全部落网。那艘准备接应他们出海的黑船也被我们截了。”
他顿了顿,眼神冷了下去,“至于陈翠芬和李强,证据确凿,他们涉嫌协助、包庇走私犯罪集团,并且意图绑架伤害军属,已经移交地方公安同志处理了。数罪并罚,最少也是十年打底。”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白眼狼,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随即是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那……周大脚呢?”林秀莲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这个内鬼才是最让人恶心的。
陈建军冷哼一声:“她为走私犯提供情报,虽不知情对方身份,但也构成了事实上的帮助犯罪。性质恶劣,估计会被军事法庭判刑,具体判多少,就要看后期审判的结果,结果下来了,应该会公布出来。”
他看向隔壁院子的方向,继续道:“曹兵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作为家属院的营级干部,管教家属不严,对周大脚长期以来的不法苗头听之任之,造成恶劣影响。师部给的处分是,记大过一次,关禁闭一个月,不过,以曹兵的性格,发生这样的事,他没脸留在部队,估计会申请退伍。”
退伍,对于一个正值壮年、心高气傲的军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陈建军的话音刚落,隔壁曹家院子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嚷,划破了家属院清晨的宁静。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犯了什么法了!”
是周大脚的声音,凄厉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院子里的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走到院门口,往隔壁看。
只见两个穿着军装,但臂章上写着“纠察”的严肃军人,正一左一右地架着周大脚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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