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好马，美人，拒婚
麒麟殿内，落针可闻。
嬴政那句“你想要何赏赐”，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块巨石，激起了所有人心中的涟漪。
文武百官无论是心怀敬畏还是暗藏嫉妒，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年轻挺拔的身影上。
监国公子将闾，一夜之间平定兵变，斩除权阉，废黜皇子，其功绩之卓著，手段之凌厉，威望之隆盛，已然达到了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
此刻他会向帝国的主宰，他的父皇，索要什么？
更高的爵位？更大的封地？甚至……是那令人忌惮的兵权？
将闾迎着御座上那双深邃如海、充满了复杂情绪的目光，缓缓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仿佛这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赏赐承诺，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问话。
“父皇谬赞。儿臣所为皆赖父皇天威浩荡，以及将士用命拼杀，儿臣不敢居功。”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大殿中回荡，先是将功劳归于皇帝和军队，姿姿态放得很低。
嬴政眼中威严稍缓，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丝弧度，继续问道：“莫要谦辞。朕问你想要何赏赐，你但说无妨。但凡朕能应允，绝不吝啬。”
将闾这才抬起头，目光沉静，语气平缓：“父皇若真要赏赐儿臣，儿臣斗胆，想要一匹好马。”
“好马？”嬴政略感意外，群臣也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监国公子立下如此大功，所求竟然如此简单。
将闾继续道：“儿臣自幼向往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若能得一匹良驹，待日后稍有空闲便可纵马天下，也算聊慰平生之志。”
他这番话既表明了心迹，又显得进退有度。
功劳是父皇的，功劳是将士的，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匹马，用来排遣忧闷而已。
嬴政闻言，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他要的是一个忠诚可靠，又懂得收敛锋芒的继承者，而不是一个功高震主，不知进退的权臣。
将闾此言，正合他意。
“准了。”嬴政颔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朕的金络踏雪，乃是西域进贡的千里良驹，性烈难驯却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正适合你这般年轻人。”
金络踏雪！
群臣又是一阵骚动。
这可是陛下最爱的坐骑，轻易不示人，如今竟要赏赐给监国公子？
可见陛下对将闾的宠爱，已到了何等地步。
将闾再次躬身：“儿臣谢父皇隆恩。”
嬴政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又问道：“还有呢？只一匹马未免太过寒酸。朕记得你格物院中，那些匠人日夜操劳，为你打造了不少精巧之物，可有看上眼的？”
将闾略作沉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片刻后才低声道：“儿臣……还想要几位美人。”
美人？
满朝文武，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要马要美人，监国公子这索要的赏赐，未免也太世俗了些吧？
嬴政也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英雄爱美人，乃是人之常情。
将闾年纪轻轻位高权重，要几个美人又算得了什么？
总比那些贪恋权位，觊觎兵权的野心家强得多。
“美人？”嬴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饶有兴致地问道，“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是你祖母赵姬那般妩媚动人，还是宣太后芈月那般英姿飒爽？”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群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怒了龙颜。
赵姬那是太后之名讳，先王之妻，当今陛下之生母。
芈月那是宣太后，秦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女政治家。
陛下以这两位太后作比，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将闾神色不变，语气平静：“儿臣不敢与太后相提并论。儿臣所求不过是几位秀色可餐，能歌善舞的舞姬罢了。平日里歌舞助兴，聊以解闷。”
“哈哈哈哈！”嬴政闻言朗声大笑，殿内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好，好一个秀色可餐，能歌善舞！”
嬴政心情大好，指着将闾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坦诚。”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朕便做主，赏赐你十位美人舞姬！皆是咸阳宫中最出色的，姿色才艺皆为上乘。可满意否？”
“儿臣再次谢过父皇隆恩。”将闾再次躬身，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满朝文武，此刻心中百味杂陈。
监国公子立下如此大功，最终却只求了一匹马和几个美人？
这究竟是真性情，还是大智若愚？
嬴政显然更倾向于前者。他欣赏将闾的懂进退，知分寸，不贪恋权位，不恃功自傲。
这样的儿子才值得他信任，值得他托付大秦的未来。
“金银财帛，绫罗绸缎，朕稍后自会让人送到监国府。”
嬴政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只是将闾啊，你如今已过了弱冠之年，虽然监国重任在身，但也该考虑成家立业了。”
成家立业？
满朝文武顿时精神一振，竖起了耳朵。
陛下这是要为监国公子赐婚了？
果不其然，嬴政继续道：“你可有看中哪家女子？若是合意，朕可为你指婚。”
话音落下，大殿内顿时骚动起来。
不少大臣心中都开始盘算，自家女儿的姿色才情和家世背景，与监国公子是否般配。
若是能将女儿嫁给将闾，那可是天大的荣耀，不仅能与皇室联姻，还能傍上监国公子这棵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带着期盼、试探、甚至一丝隐晦的野心，齐齐投向了将闾。
将闾感受到这些目光，心中却毫无波澜。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功劳太大，权力太盛，就容易引起猜忌。
父皇看似恩宠有加，实则也是一种试探，一种敲打。
而赐婚便是平衡朝堂，安抚群臣，同时也是对他的另一种约束。
将闾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些满怀期待的面孔，心中已有了决断。
“父皇美意，儿臣感激不尽。”将闾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只是儿臣如今国事繁忙，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婚姻之事，暂且容后再议吧。”
“容后再议？”嬴政眉头微皱，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群臣也有些失望，不少人暗自叹息，错失了这天赐良机。
“也罢。”嬴政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种别样的深意，“既然如此，婚姻之事便依你所言，容后再议。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将闾，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将闾，朕希望你能明白，成家立业乃是人之常情。你身为人子，亦有传宗接代之责。莫要让朕等太久。”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将闾再次躬身，态度恭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却也滴水不漏，不肯轻易松口。
嬴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宣布退朝。
朝会结束，百官各怀心思地退出了麒麟殿。
将闾走在最后，感受着背后那些复杂而探究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马，美人，拒婚。
看似荒诞不经的选择，实则步步为营，暗藏深意。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表面的赏赐，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例如，父皇的信任，朝堂的平衡，以及更多的时间。
属于他的时代，这才刚刚开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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