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章 这科举，是要用人头铺路吗
咸阳城内，乃至周边各县，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尽，便被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所取代。
章邯在考场外那几刀，砍下的是几颗不成气候的脑袋，震慑的却是无数颗自以为高贵的头颅。
各家世族府邸之内，往日里的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此刻都变成了压抑的沉默和窃窃的私语。
“他……他竟然真的敢当众杀人！”
“那嬴将闾，比传闻中更狠！李斯当年，也未曾如此不讲情面！”
“疯了，简直是疯了！这科举，是要用人头铺路吗？”
恐惧如同瘟疫，在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和老朽们心中蔓延。
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位年轻的监国公子，并非他们想象中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他是一头真正的猛虎，爪牙锋利，耐心也有限。
监国府书房。
将闾听着章邯简短却血腥的禀报，面色平静无波，仿佛那几颗人头只是清扫了几片落叶。
“做得好。”他淡淡评价，“对付豺狼，便要用猎人的手段。怀柔，只会让他们以为你是待宰的羔羊。”
章邯躬身：“殿下放心，各县考场秩序已然肃清，再无宵小敢于作祟。”
“这只是开始。”将闾的目光转向另一份密报，那是张洪奎刚刚呈上来的，关于那些匿名善人和他们悉心栽培的寒门才俊的最新动向。
“殿下，那些被收买的学子，在考场上果然丑态百出。”张洪奎的声音依旧低沉，“有的交了白卷，有的在试卷上画龟骂人，更有甚者将策论写成了自家菜谱。罗网已将这些‘杰作’悉数收缴，连同那些管事教唆的影石记录，一并在此。”
将闾拿起几份所谓的试卷，随意扫了几眼，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一篇策论，开篇便是“论炖狗肉之一十八法”，另一篇则用斗大的字写满了对监考官的亲切问候。
“有趣，真是有趣。”将闾将那些废纸扔回案上，“这些世家，是觉得我大秦的选官，是一场儿戏么？”
他看向张洪奎：“那些‘善人’的身份，都核实清楚了？”
“回殿下，皆是何、王、赵几家旁支的管事，或是沾亲带故的远房。影石中，他们许诺赏钱、指点‘文章’的嘴脸，清晰可辨。”
“很好。”将闾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既然他们喜欢演戏，本殿便给他们搭个更大的戏台，让他们好好亮亮相。”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传令下去，各县初试之后，张榜公布合格者名单。同时将那些‘惊才绝艳’的答卷，也一并张贴于闹市，供万民‘品鉴’。尤其是那些‘善人’资助的‘高徒’，要重点标注，让百姓们都看看，这些世家是如何‘为国举才’的。”
张洪奎心领神会：“属下明白。是否需要将影石记录……”
“不必那么直接。”将闾摆了摆手，“只需在那些‘奇文’旁边，附上几句‘点评’，点出其背后‘高人’的‘苦心孤诣’，便足以让那些自作聪明的家伙，颜面扫地，无地自容了。”
他要的，不仅是让他们恐惧，更是要让他们在天下人面前，彻底沦为笑柄。
数日后，各县初试结果陆续张榜。
榜单之下，人头攒动，几家欢喜几家愁。
而在一旁更为显眼的位置，几面新立的木板上，赫然张贴着数十份字迹歪斜、内容荒诞的“答卷”。
“快来看！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猪羊肥美，何以治国？唯大锅炖之！’哈哈哈，这是哪个活宝写的？”
旁边一行小字批注：“此卷乃城南赵善人耗费纹银十两，笔墨三斤，悉心指教月余之高徒所作，其忧国忧民之心，可见一斑，其治国之策，堪称别出心裁。”
“噗！赵善人？莫不是那个开粮行，平日里一毛不拔的赵扒皮？”
“还有这个！‘臣以为，天下女子皆应裹足以示贞洁，男子则当蓄发三尺，以显威仪……’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批注：“此乃何善人寻访三月，偶得之璞玉，特赠程仪五十，助其赴考。其见识之‘高远’，令人‘叹为观止’。”
围观的百姓们先是惊愕，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嘲笑声、议论声、鄙夷声此起彼伏，将那些隐藏在“善人”名号背后的世家，剥了个底朝天。
“原来这些世家老爷，是这么‘选贤任能’的！”
“花钱找些蠢货来考场捣乱，坏科举的名声，真是打得好算盘！”
“呸！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消息传回咸阳，何、王、赵几家的家主听闻此事，气得当场砸了不知多少名贵瓷器。
他们本想让将闾难堪，让科举成为笑话，却不曾想自己反倒成了全天下最大的笑柄。
一时间，这些世家府邸大门紧闭，连下人出门采买都觉得脸上无光。
而那些真正凭才学通过初试的寒门学子，则更是扬眉吐气。
他们亲眼见证了监国公子的雷霆手段和维护科举公正的决心，心中对未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麒麟殿内，杜周看着各地汇总上来的关于考场开销和物资消耗的账目，虽然依旧肉疼，但脸上却多了几分释然。
至少，那些故意浪费笔墨纸张的蠢材被揪出来了，也算是为国库止损了。
冯劫则带着几分敬佩，向将闾禀报：“殿下此举，釜底抽薪，既震慑了宵小，又赢得了民心。如今各地考场秩序井然，‘糊名’、‘誊录’之法亦顺利推行，舞弊之风，已大为收敛。”
将闾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
初试仅仅是第一步，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那些世家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们会像受伤的毒蛇，蛰伏起来，等待下一次反扑的机会。
“路还长。”将闾轻声道，眼神平静而深邃，“传令下去，各郡复试，务必更加严谨。本殿要让这科举，成为一把真正锋利的钢刀，为大秦披荆斩棘，也为大秦刮骨疗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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