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章 如何应对草原的骑兵

穿过数重戒备森严的庭院，将闾将蒙恬引至一处开阔的后园。

与其说是后园，不如称之为一处被严密守护的演练场。

四周遍布着卫尉府的精锐甲士，目光警惕，而场地中央，则有十数名身着格物院特有服饰的工匠和官员，神色专注地围着几件古怪的器械。

蒙恬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被那些器械吸引了过去。

他征战半生，见过的军械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东西。

有的像一座放大了数倍的巨型弩弓，弩臂粗壮，弦索闪烁着金属的冷光，固定在一个沉重的木架之上，旁边还堆放着如同短矛般的巨大箭矢。

有的则像是带轮子的木制平台，上面安装着复杂的齿轮和摇臂，前端伸出数根尖锐的金属探头，不知是何用途。

更有甚者，是一些丈许长的黝黑金属管子，一端粗壮，另一端则有数个喷口，造型奇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蒙将军，请。”将闾含笑示意。

杜周早已按捺不住，搓着手，满脸红光地迎了上来，那神情，活像一个抱着稀世珍宝急于炫耀的孩童。

“蒙将军，您老可算来了。快请上眼，这些可都是殿下亲自指点，咱们格物院的宝贝疙瘩！”

他先是指向那具巨型弩弓，得意洋洋道：“蒙将军且看此物，此乃我格物院改良的新式床弩。其弩臂以多种材料制成，韧性与强度远胜从前。所用箭矢亦是特制，箭头三棱穿甲，尾翼稳定。您猜猜，这玩意的射程能有多远？”

不等蒙恬回答，杜周便一挥手：“来人，上靶！”

远处，两百步开外，几名卫尉府的甲士吃力地竖起一面蒙着三层牛皮的巨大木靶。

“蒙将军，请看仔细了。”杜周亲自上前，与几名工匠合力转动绞盘，将那粗如儿臂的弓弦缓缓拉开，直至绷紧如满月。

随后，一支近丈长的巨箭被安放上弦。

“放！”随着杜周一声令下。

只听“嗡”的一声巨响，仿佛晴空霹雳，那巨箭离弦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划破长空。

蒙恬的瞳孔骤然收缩。

“噗！”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那面坚固的牛皮木靶，竟被巨箭从中间径直洞穿，箭矢余势不歇，深深钉入靶后的土墙之中，箭尾兀自颤动不休。

“嘶！”饶是蒙恬久经沙场，见惯了强弓硬弩，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两百步开外，洞穿三层牛皮，这等威力，已然超出了他对弩箭的认知。

“蒙将军，这还只是寻常射程。”杜周笑得合不拢嘴，“若调整角度，此弩最远可及三百步。且因其部件皆按殿下所言标准化打造，不仅生产迅捷，损坏亦可快速更换。以往造一张强弩，需老师傅数日之功，如今我格物院流水作业，一日便可得数张，且威力和精准度一般无二。”

蒙恬默然不语，眼神中却已多了几分凝重。

标准化生产，流水作业，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以及眼前这床弩展现出的惊人威力，让他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杜周见蒙恬神色变化，更是来劲，又拉着他到那带轮子的木架旁：“将军再看此物，此乃‘开山辟路神行车’。别看它貌不惊人，作用可大了去啦！”

他指挥工匠演示，只见那木架前端的金属探头在齿轮带动下飞速旋转，如同犀利的爪牙般插入坚实的地面，泥土翻飞，不消片刻便掘出一条半人深的壕沟。

随着木架前行，壕沟不断延伸。

随即，工匠们又在木架上稍作调整，换上另一组部件，那木架竟又能快速打下木桩，架设起一道道坚固的拒马。

“将军请想，”杜周眉飞色舞，“草原之上骑兵来去如风，我军若要扎营布防，挖掘壕沟、布置拒马，耗时耗力。有了此物，数个时辰便可构筑起一道坚固防线，匈奴骑兵想要轻易突破，可就难如登天了！”

蒙恬抚着胡须，若有所思。

快速构筑防御工事，这对于步兵对抗骑兵，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最后，杜周将蒙恬引到那些黝黑的金属管子前，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蒙将军，接下来这件宝贝，更是我格物院的得意之作，专为匈奴铁骑准备的惊喜，殿下赐名曰——‘黑龙炎’！”

只见几名格物院的工匠小心翼翼地将一根金属管子架设起来，管子后方连接着一个皮囊，里面似乎装着某种液体。

一名工匠在喷口处用火折子一点。

“呼~”

一股粗长的火龙猛然从管口喷射而出，足有三四丈远，发出骇人的呼啸声。

火焰翻滚，热浪扑面，将前方一片空地点燃，草木瞬间化为焦炭。

那场景，仿佛真有恶龙在喷吐烈焰。

即使隔着十数步，蒙恬也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高温，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刺鼻气味。

他脸色微变，这等武器，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若是在战场上突然出现，对敌军士气和阵型的冲击，将是毁灭性的。

“此黑龙炎内装特制猛火油，一旦喷出，遇火即燃，沾物不灭，便是铁甲亦能烧透。”

杜周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匈奴人不是号称骑射无双，来去如风吗？若是他们的战马被这火龙燎到，哼哼……”

蒙恬看着眼前这几件威力惊人的新式武器，心中确实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无论是远程强攻的床弩，还是快速构筑防御的器械，亦或是这骇人听闻的喷火武器，都远超他以往的认知。

若这些武器当真能大规模装备于军中，大秦军队的战力，必将提升数个层级。

但他毕竟是与匈奴周旋了十余年的沙场宿将，短暂的震惊过后，理智迅速回归。

他沉吟片刻，看向将闾缓缓开口：“殿下，这些军械确是威力无穷，巧夺天工，足以令任何敌人胆寒。末将佩服格物院诸位之才智。”

话锋一转，他眉头微蹙：“然则，匈奴骑兵动辄数万，数十万，纵横驰骋于广袤无垠之草原。其行踪飘忽，聚散无常。我军即便拥有此等利器，但在那等一望无际之地，如何才能准确捕捉到匈奴主力？如何才能形成有效之大规模防御？

骑兵之优势在于其机动，若不能限制其机动，这些器械再利，恐怕也难竟全功。草原作战与南越山林攻坚，终究是两回事。”

蒙恬的语气中肯，并非质疑，而是出于一名老将对战局的审慎思考。

这些武器固然厉害，但如何将它们的威力在辽阔的草原上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形成足以克制数十万匈奴铁骑的战略优势，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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