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章 瓮中捉鳖，请君入瓮
罗网的触手遍布咸阳，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不过三五日，一张细密的调查网便已收拢，将幕后黑手清晰地勾勒出来。
“陛下，查明了。”
张洪奎的声音依旧低沉，不带一丝波澜，将一份卷宗恭敬地呈上，“囤积居奇，散布谣言，阻挠皇商者，乃是以聚宝斋大掌柜乐乘云，以及百花坊东家柳如眉为首的一伙老牌商贾。他们私下结盟，自称‘咸阳旧商盟’，囊括了城中十多家在玉石、蜜糖、绸缎、香料等行当经营多年的老字号。”
将闾接过卷宗，翻开细看。
那乐乘云，年过半百，在咸阳商界摸爬滚打数十年，以老谋深算著称，表面上对任何人都是一团和气，背地里却心狠手辣。
而那柳如眉，则是个三十出头的貌美妇人，据闻是寡妇，继承了夫家偌大的百花坊产业，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在咸阳的贵妇圈中颇有几分薄面，那些不利于皇商的流言蜚语，多半是经她的口传扬出去的。
“咸阳旧商盟……”将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看来，朕这皇商，是动了他们的奶酪了。”
张洪奎继续禀报道：“正是。他们担心皇商的琉璃与雪糖只是开始，一旦陛下将此模式推广至其他行业，必将彻底颠覆现有的商业格局，断了他们的财路。故而，他们不仅联手垄断生产琉璃和雪糖所需的石英砂、清露草等关键原料，高价挖角两厂的熟练技工，还试图贿赂宫中负责采办的内侍，让他们以‘质量不合格’为由，退回皇商的产品，败坏皇商品誉。”
将闾眼帘微垂，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
这些手段，倒也在意料之中。
“陛下，还有一事。”张洪奎的语气略微凝重了些，“乐乘云此人，手段更为阴险。他查到格物院派驻皇家琉璃厂指导生产的老师傅王德，其子嗜赌成性，欠下聚宝斋名下赌场一大笔赌债。乐乘云便以此为要挟，威逼王德盗取琉璃的核心配方。”
“哦？”将闾眉毛一挑，“那王师傅可曾就范？”
“王师傅忠心耿耿，不愿背主。他内心挣扎数日，最终还是悄悄将此事告知了皇商总办沈福。沈福不敢怠慢，已将此事密报于臣。”
将闾听罢，不怒反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好一个乐乘云！竟敢把主意打到朕的格物院头上！好得很！既然他们想玩，朕就陪他们好好玩一场！”
他看向张洪奎：“你即刻去见那王德，让他假意应承乐乘云，就说配方已经到手，约定一个时间和地点‘交付’。至于那份‘配方’嘛……”
将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让格物院的师傅们，精心准备一份。要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实际烧制出来的东西，要么不成形，要么就是一堆废品。朕要让乐乘云拿到这‘宝贝’，如获至宝，然后……再让他从云端狠狠摔下来！”
“臣，遵旨！”张洪奎眼中亦闪过一丝兴奋。
陛下这招请君入瓮，着实高明。
乐乘云与柳如眉等人，此刻还蒙在鼓里。
他们得知王德愿意合作，喜不自胜，只道是财帛动人心，那老东西终究还是扛不住压力。
他们甚至开始暗中联络朝中几位素来对皇商政策颇有微词的保守派官员，准备等拿到琉璃的核心配方这份铁证之后，便一同向皇帝发难，指责皇商技术来路不正，或是管理混乱导致秘方外泄，彻底将这新兴的皇家产业扼杀在摇篮之中。
消息传到治粟内史杜周耳中，可把他急坏了。
这皇商才刚刚开了个好头，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流进国库，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他一连几日，天天跑到麒麟殿，在将闾面前哭哭啼啼，鼻涕一把泪一把。
“陛下啊！您可得给老臣做主啊！”
杜周捶胸顿足，“那些奸商，简直是丧心病狂！断我大秦财路，如同掘我大秦根基啊！恳请陛下即刻降下雷霆之怒，将这些硕鼠蠹虫，统统抓起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啊！不然，老臣……老臣这心肝都疼啊！”
将闾看着杜周那活灵活现的表演，有些忍俊不禁，却也知道他是真心替国库着急。
他温言安抚道：“杜爱卿莫急，此事朕自有计较。你且放宽心，那些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天了。你只管把账簿准备好，等着数钱便是。”
杜周听陛下说得如此笃定，这才将信将疑地抹了抹眼泪，一步三回头地退下了。
安抚了杜周，将闾的思绪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这次原料被卡脖子，也给他提了个醒。
皇商要长远发展，单靠从市面上采购原料，终究受制于人。
“或许，朕应该建立完全属于皇家的原料供应链。”
将闾喃喃自语。他想起了杜周之前呈上的国库资产清单，上面罗列着不少因管理不善或未曾勘探而荒废的官方矿山、林场。
这些沉睡的资源，若是能有效利用起来，不仅能解决皇商的原料之困，更能进一步充实国库。
一个新的计划，已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夜色渐深，咸阳城内，一场无形的较量正在悄然逼近。
乐乘云派出的心腹与王德约定接头的日子，就在三日之后。
城郊一处废弃的古庙，将是他们交易的地点。
张洪奎早已调兵遣将，罗网的精锐探子，如同暗夜中的幽灵，遍布古庙四周。
京畿卫戍部队中，也抽调了一支最为骁勇的百人队，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校尉亲自带领，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将整个古庙围得水泄不通。
务求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这咸阳旧商盟，既然敢捋虎须，就要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
将闾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对于这些胆敢阻碍大秦富强之路的绊脚石，他从不手软。
月光如水，洒在咸阳城的角楼之上，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场好戏，即将开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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