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章 投石问路，以退为进

将闾的旨意很快传达到了鸿胪寺。

对大辅使团的看管，明显松弛了许多。

部分被扣押的非战略货物，如香料、毛皮等，也被悉数归还。

鸿胪寺的官员更是旁敲侧击地向巴赫拉姆透露，陛下龙心已有所缓和，认为此事或有内情，只要那名纵火的凶徒能够归案，并且寻回那份失窃的“皇家琉璃工艺品配方”，两国贸易便可恢复如初，甚至还有望进一步扩大。

与此同时，格物院内，一众巧匠在院令的亲自督造下，正小心翼翼地炮制一份特殊的“琉璃秘方”。

此方初看精妙绝伦，似乎能烧制出更为通透华美的琉璃。

然其中几味关键辅料，却被巧妙替换。依此方烧制的琉璃，初成时确实惊艳，光彩夺目，但若存放日久，或遇冷热交替，便会自行开裂，甚至色泽黯淡，如同蒙尘。

其耗费之巨，更是远超寻常琉璃数倍。

皇商总办沈福，此刻成了鸿胪寺馆驿的常客。

他每日带着美酒佳肴，以皇商的名义，与巴赫拉姆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巴赫拉姆兄啊，”沈福酒酣耳热之际，拍着对方的肩膀，压低声音，“兄弟我听说，陛下对那份琉璃配方看得极重。阿尔达希尔副使之事，若无转圜，怕是……

唉！不过，兄弟我在陛下面前，多少还能说上几句话。只要巴兄能拿出足够的诚意，让陛下消了气，兄弟我定当从中斡旋一二。”

巴赫拉姆连日来如坐针毡，阿尔达希尔生死未卜，大秦皇帝的态度又暧昧不明。

沈福的出现，仿佛一根救命稻草。

他几番试探，见沈福言辞恳切，不似作伪，心中渐渐活络起来。

数日后，巴赫拉姆终于下定决心。

他“主动”将一名随从中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五花大绑，送至京兆尹，声称此人便是那晚协助阿尔达希尔纵火的从犯。

同时，他还备下了一份厚礼——整整十箱黄金，恳请大秦皇帝“宽恕”阿尔达希尔的“酒后鲁莽”，并希望能“赎回”那份对大辅国至关重要的“琉璃配方”。

将闾听闻此事，在麒麟殿上“龙颜大悦”，当着群臣的面，赞许了巴赫拉姆的“深明大义”。

他表示，既然大辅国如此有诚意，大秦亦非不讲情理之邦。

阿尔达希尔虽有错，但念其初犯，可从轻发落。

至于那份“琉璃配方”，乃皇家珍品，本不外传。

但为彰显两国友谊，他决定派遣一支“大秦友好商贸代表团”，由皇商总办沈福亲自率领，携带包括那份“改良琉璃秘方”在内的国礼，回访大辅国，以续两国商贸之谊。

消息一出，朝堂再次哗然。

御史大夫冯劫当即出班：“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塞琉古狼子野心，沈福此行，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右丞相冯去疾也面带忧色：“陛下，沈福乃皇商栋梁，若有闪失，损失巨大。此事，还需三思。”

唯有治粟内史杜周，一听要派商队去更远的地方做生意，眼睛都亮了，他挺着肚子，喜滋滋地说道：“陛下圣明！臣以为，此乃扬我国威，赚大钱的好机会啊！风险嘛，做生意哪有没风险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将闾力排众议，心意已决。

散朝后，他密召沈福入宫。

“沈卿，”将闾目光深邃，“此行名为通商，实则有三大要务。其一，给朕摸清那塞琉古王朝的真实国力、军备部署，及其对我大秦的真实意图。其二，设法查探瀛海余孽那支‘幽灵舰队’的建造地点和具体实力。

其三，若有可能，暗中联络塞琉古境内可能存在的反对势力，为我大秦日后布局埋下伏笔。此行，九死一生，你……”

未等将闾说完，沈福已然单膝跪地，声音铿锵：“陛下信重，臣万死不辞！若不能完成使命，臣提头来见！”

罗网与黑冰台迅速行动起来，从各自的精锐中挑选了数十名顶尖好手，乔装成商队护卫、账房先生乃至寻常仆役，随沈福一同西行。

王姚更是亲自指派了一名得力副手，化名王二，寸步不离保护沈福。

格物院也为这支特殊的商队准备了大量新奇“商品”作为掩护，如能自行发热的暖手炉、百步穿杨的袖箭、以及一些特制的迷药和小型强弩，甚至还有几套以特殊晶石驱动、能在短距离内传递简单讯息的“身份令符”。

蒙恬与章邯闻讯，也向将闾建言，在沈福西行期间，务必加强葱岭以西边境的防御，增派斥候，严防塞琉古与匈奴暗中勾结，趁虚而入。

数日后，大辅使团正使巴赫拉姆，带着那份“珍贵”的伪造琉璃秘方和部分“友好”交换的货物，启程返回大辅国。

他脸上堆着笑，心中却对阿尔达希尔的最终下落，以及大秦皇帝那深不可测的笑容，充满了挥之不去的疑虑。

出发前夜，沈福再次入宫，向将闾立下军令状。

月光下，他年轻的脸庞写满了坚毅与决然。

翌日清晨，一支由数百峰骆驼组成的庞大皇商驼队，满载着精美的丝绸、瓷器、雪盐以及那份特殊的“国礼”，在咸阳百姓好奇与祝福的目光中，缓缓驶出西门，踏上了漫漫西行之路。

将闾亲临城楼，目送驼队消失在天际。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大胆的商业冒险，更是一场关乎大秦未来国运的深远战略博弈。

大秦的触角，将第一次真正伸向那片遥远而未知的西方世界。

使团走后，将闾来到罗网秘牢。阿尔达希尔依旧被囚禁着，但精神状态已好了许多。

将闾看着他，平静开口：“想活命吗？想回到你的故乡吗？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成为英雄的机会，亦或……成为一颗埋葬你故国野心的棋子。”

阿尔达希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将再次被这位年轻的大秦帝王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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