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原本她也是有家的
我噎住，系统这家伙嘴真碎，连我给法器乱起名的状都告！
引灯见我准备齐全，果断撤去了指尖法术。
我踮脚轻盈地飞身而起，手执卷云，悬立夜空——
卷云银须不停往外流泻凌冽神息，我握住法器居高临下地睥睨那些四处游荡心生怯意的邪祟，冷冷启唇命令：“滚回去。”
邪祟们面面相觑，懦懦后退，却不甘就此放弃。
我手握拂尘淡然威胁：“你们是打算，自己滚，还是让本公主送你们滚？”
邪祟再次踟蹰后退，仍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会意冷笑，“既如此，那本公主如你们所愿，送你们一程！”
拂尘搭回臂弯，我镇定从容捏诀施法：“诛邪斩煞，普照六界，大道轮回，焚杀污秽——灭！”
双手捏诀指尖相合，顿时一朵巨大红莲自城隍庙门前凝形现世，凶猛的红莲神力将那些邪祟尽数包裹进赤焰神光中，片片赤红花瓣宛若天火烈焰，火舌雀跃。
花瓣重重收拢，渐将那飘在半空中的团团黑雾收拢苞中，灼气烫得那些邪祟四下逃窜，却又不敢触及花壁。
几只不知死活的上古凶物企图从花苞未合严实的上端逃跑，奈何刚探出脑袋就被莲花上空的赤色‘灭’字封印更吸了进去，顷刻灰飞烟灭……
狗东西，老娘收你不跟收着玩似的？
当年老娘被锁在红莲圣境，那里面随便一条鲤鱼精都比这群邪祟的战力值加在一起能打！
可末了，那些臭鲤鱼还不照样成了我的盘中餐？
京雪与引灯在下面被我的这一通大招给惊得瞠目结舌，但，京雪那狗东西关注点，每次都奇特得让我想翻白眼。
“不容易啊……葡萄竟然能记得住这么复杂的咒语！”
我：“……”
我只是元神与两窍精魂被封印了，记忆力有些不大好而已，不是天生智障！
我无奈瞟了京雪一眼，指尖提起灵力，再往高处飞悬两丈，垂眸盯着被巨大红莲囚禁在花苞中的那团团黑雾，冷肃道：“这些都是群道行一般的上古凶兽，留着也没用，焚了吧！”
“不可！”
引灯匆忙阻拦，凝眸望着我正色道：
“这些凶物在冥殿都是登记在册的！若是贸然焚尽，大量上古凶兽死亡，不能留下证据，恐冥殿那边不好交代！
况且，这些凶物镇压封印容易，想要斩草除根困难，连大人都不能一次性消灭这么多凶物，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京雪也赞同道：
“是啊，若能彻底令这些凶物魂飞魄散，城隍大人又何必费尽心思将它们封印！
虽说今天逃出来的这些都是小垃圾，但数量委实过于庞大，不减去被我和引灯出手杀掉的那些，今晚逃出来的凶兽至少有五百只！
能被我们杀掉的都是些废材，留下来的这群，都是不好杀的，而且里面还有几头凶兽擅长死而复生，只要有一缕神魂碎片在，他们不久就会重新长出一副躯壳，养全元神。
之前我和墨枫已经试着杀过它们好几次了，但，都没成功！每一回不到两天，它们就又活了过来，而且会比上一次活着，身上煞气更重，力量更强！
没有用的，杀再多次也是徒劳。而且更麻烦的是，冥殿十分重视这些凶兽，凶兽逃出封印，死一二十个四五十个都没关系，若是全死了，冥界对我们的实力了如指掌，这些凶兽突然大量死亡，我们的确不好交代。
届时冥界会为了安全起见，派遣使者来调查，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倒不怕调查，只是，太麻烦了！”
我听完他们的解释，平静敛眉：“所以你们的顾虑，是这些凶兽死而复生，不好杀。以及，突然死去这么多上古凶兽，在冥殿那里会有失职放跑凶兽的嫌疑。那简单。”
我淡定打了个响指，召出9.1那个小八卦精：“让系统亲眼看见，是我杀的它们，不就得了？”
话音落，9.1那小家伙打了个哈欠冒了出来：“大半夜的皎皎你又不睡觉，把我喊出来干嘛啊，我今晚好不容易休假，技术部的哥哥把我脑子拿过去更……嗳？是大皎皎！皎皎，你怎么又出来啦，皎皎贴贴，系统好想你啊！”
大抵是系统出来时没料到今天召唤它的是我，竟同时也连通了聊天群！
不过，好在群里百鬼也不是第一回见我，这次再瞧到我，只是颇感惊讶新奇——
【又是、大皎皎！】
【还是大皎皎看着霸气侧漏！】
【那可不，大皎皎和小皎皎一对比，小皎皎就像个铁憨憨。】
【小皎皎是铁憨憨，大皎皎是铁坨坨！我感觉大皎皎能一拳把水鬼打成二次元！】
【那可不，小皎皎适合刷日常，大皎皎负责打架刷KPI。】
【让我来看看，今晚大皎皎又要收拾谁……嚯，好大一朵血莲花！】
【什么血莲花，那明明是……地狱红莲！】
下面的京雪被群里鬼魂这么一提醒，陡然惊醒：“地狱红莲……皎皎身上怎么会有红莲之力？！”
我负手悬在夜空中，轻描淡写道：“系统，本宫今晚要焚了这些逃出封印的邪物，你给本宫做个见证，冥殿那边若敢有异议，你就让他们亲自来问本宫要交代。”
9.1啊了声，秒懂回应：“好的，系统已收到小主人指令，开启录像功能！”
我缓缓抬手，一身汹涌灵力如海浪翻滚，强大仙泽震得朱红袖摆及裙琚肆意翻飞，赤色灵光在空中凝结成片片红莲花瓣……
京雪见我要动手，犹豫地喊了我一声：“皎皎……”思忖片刻，终还是选择相信我：“当心。”
我分出余光瞟了他一眼，轻轻嗯了声做回应。
随即指尖捻起红光，灵力在红光深处催生出一朵灼目红莲。
既然普通的仙术招式杀不了这些怪物，那就用，我父王教我的……诛魂术！
我从容不迫地按照记忆中，幼时父王手把手教我的招式，缓缓阖目、捏诀——
强大的灵力气流穿梭在我的指尖，缕缕红光如灵蛇般，张狂朝地面合拢花苞的巨莲缠绕而去……
遥远的回忆，也被这熟悉的施法招式骤然勾起，清晰浮现于灵台深处——
“父王，我讨厌你！你只会把我关在红莲内，不许我出去找妈妈，也不让我去看弟弟！地狱红莲的煞气每分每秒都在侵蚀我的筋骨，我感觉我的肉身都快被红莲之力给撕碎了……爹爹，你不喜欢暖暖了吗？”
“哼，暖暖就知道，暖暖的存在对爸爸妈妈而言，只是个错误的意外！爸爸从没爱过暖暖，暖暖一出生就不得爸爸喜欢……
暖暖和弟弟不一样，弟弟是在爸爸妈妈感情最好时诞生的，弟弟是爸爸妈妈相爱的美好结晶，暖暖却是爸爸妈妈在最艰难、最痛苦时出生的……
爸爸每次看见暖暖，都会想起那段不好的回忆，所以爸爸讨厌暖暖，爸爸怕见到暖暖就想起当年是如何抛弃暖暖和妈妈，害妈妈精神受重创失忆，于是这才找借口把暖暖关在红莲圣境，囚禁暖暖，让暖暖日日受天雷与红莲之力的折磨！
爸爸这么讨厌暖暖，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暖暖从孤儿院带出来！难道就是为了给妈妈一个交代吗？
爸爸不爱暖暖可以放暖暖离开，可以把暖暖体内属于妈妈的神骨抽回去！
暖暖不要当神仙，不要做公主了，暖暖想回渠城，想回城隍庙，找城隍哥哥，那里才是暖暖的家……”
“暖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弟弟，弟弟一出生就陪在爸爸妈妈身边，爸爸妈妈会亲自教弟弟读书识字，太外婆也会手把手地教弟弟修炼……
不像暖暖，暖暖八岁才开始上学识字，暖暖想读书都没有机会。
暖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刚从孤儿院出来，爸爸带暖暖回京城殷家那段时间……爸爸会辅导暖暖写作业，妈妈会陪暖暖荡秋千。
黑叔白叔带暖暖去游乐园，家里的保镖哥哥们会陪暖暖钓鱼……为什么，后来一切都变了。
爸爸妈妈把暖暖丢在冥界不管暖暖，只有干爹干娘会在乎暖暖有没有吃饱，在冥界住得习不习惯……
爸爸妈妈出去度蜜月旅游，不想让暖暖做电灯泡，暖暖理解，暖暖愿意乖乖留在冥界，不去打扰爸爸妈妈培养感情，可爸爸还是嫌暖暖碍事，把暖暖关在红莲圣境中。
暖暖想干爹干娘，暖暖的身体被红莲之力灼伤，暖暖好疼，暖暖从小就怕黑，红莲圣境中只有暖暖一个人，暖暖回不了家，暖暖找不到爸爸妈妈。
暖暖总是会梦见小时候，在孤儿院，被小伙伴们欺负，被院长妈妈体罚……爸爸妈妈既然不想要暖暖，那暖暖把命还给你们，暖暖想要自由！”
“黑叔白叔，最近我总是会记起一些奇怪的零碎片段，我记起、孤儿院附近有座城隍庙，庙门口，有棵桃花树。每年二月二，都会有好多神仙哥哥去城隍庙参拜什么人……”
“我又记起……庙里，有两位对我很好的哥哥，大哥哥喜欢用扇子敲我脑袋，二哥哥经常偷偷带我去后山爬树摘野果子。
还有位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的灯芯姐姐……她总是面上装作很讨厌我，不许我总往城隍庙跑，但我爬树划伤手，她会第一时间发现我流血，帮我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我和别的孩子打架吃了亏，也是她躲在暗中施法扔那些孩子小石子帮我出气。我从屋顶摔下来，差点把自己摔死，两位哥哥都不在，是她抱起我，到处求人救我……
我醒着的时候，她会面无表情地责备我太顽皮，可我昏死过去后，她却会趴在我身上哭着祈求我别有事，强行把自己的真元分给我……
她一边用扫把赶我出城隍庙，却又一边在我无家可归，坐在田埂上淋雨时，撑伞为我遮风挡雨，牵着我的手，带我回神庙，回我们的家……”
“今天，是我这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我终于记起那个常常出现在我梦里的高大身影是谁了……是城隍哥哥。”
“我的城隍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比父王还俊美！他是世上待我最好之人。我好想念城隍哥哥的怀抱，想念他身上的花香，想念他捏着我鼻头，轻声喊我小葡萄。”
“我是葡萄啊，我不是暖暖，也不是皎皎。做暖暖和皎皎太累，我只想做城隍哥哥的小葡萄，陪他、一辈子。哪怕，失去永生之力，哪怕不能嫁给他，光明正大地做他妻子……
哪怕，只能无名无分地陪在他身畔，从青丝到白发，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见他风华依旧。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留在他身边，我就此生无憾了。”
记得某一年，把守红莲圣境的鬼差坐在一起闲聊时，偶然提起了他的名字……
“渠城那位城隍爷，可是阳界那几十位城隍中，最得冥王青睐的一位！冥王只见了他两面，便对他特加封赏，如今位列城隍之首，更是酆都大帝跟前的大红人！这位谢城隍，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啊！”
“可不是么！昨日渠城的文判官前往酆都神宫谒见大帝，帝尊和娘娘听闻谢城隍受了伤，可给文判官塞了一麻袋的灵丹妙药！
许多，都是天帝天后特赏帝尊与娘娘的金丹，连十方鬼帝千万年都得不到一颗，可帝尊与娘娘却给文判官灌了一麻袋！”
我浑浑噩噩地苏醒过来，听见他们的谈话，激动询问：“谢城隍？是谢序吗！他受伤了？他怎么了……”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我不修炼了，我不当神了！放我出去——”
可回应我的，却是父王那冷冰冰的沉重嗓音：“你暂时还不能见他。”
“放我出去！我讨厌你们，讨厌这乌七八黑的冥界！我要出去！”
“他，难道比你的父王母后，还重要？”
“重要！他最重要！”
“荒唐……”
“我本来就是他养在身边的小葡萄，是你们！强行把我带走，害我忘记了他！
在渠城，我有疼爱我的城隍哥哥，有我怎么闹，都不嫌我烦的判官哥哥，有常给我做好吃点心的引灯姐姐！
我有家，我有亲人，是你偏要把我带走，你们是我父王母后，可你们囚禁我，逼迫我，你们只疼弟弟，你们厌恶我，你们把我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吃不好睡不好，我彻夜做噩梦！
我害怕的时候没人哄我，我生病的时候没人照顾我，我日日听着鬼差哥哥们说，你们有多看重弟弟，疼爱弟弟，弟弟又长高了，弟弟更有父王您当年的风采……
这些字眼，像一把把刀子，时时刻刻都在剜着我的心，都在提醒我，我是个被遗弃的女儿，你们不疼我，有的是人爱我……
我原本，也是有家，有哥哥，有溺爱放纵我的亲人的。”
我瘫坐在莲花台上哭得撕心裂肺。
父王也第一次，不顾红莲圣境的浊气反噬，缓步走上莲花台，撤去红莲禁锢，将哭到浑身抽搐的我抱进怀里，心疼轻哄：
“傻孩子，爸爸怎么会不疼你。你妈妈也没有不要你，你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喜欢你都来不及……怎舍得不要你。
爸爸看见你，想到的从不是自己当年的混账举动，你也从不是爸爸的黑历史，爸爸瞧着暖暖，只会恨自己，当年亏待了你们母女，怪自己不能弥补我心爱的女儿。
都是为父不好，才害你流落孤儿院，被那些畜生欺负！
暖暖，你这孩子怎会知道，你母亲夜夜都趁你熟睡时，来看望你，想你想得掉眼泪。
为父，其实也每天都来看你……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舍得囚禁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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