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不是夸，是事实

夕阳已经沉到西山之后，天色由橙红转为深灰，远处的山峦轮廓渐渐隐入苍茫暮色之中。

官道两旁的林木愈发浓密，枝丫交错，将道路映衬得越发幽暗狭窄。

许心月手握长鞭，微微弓着背坐在驾驶位上，眼睛不时扫过四周的林子。她天生警觉，尤其在这远离城镇的荒僻官道上，总觉有些说不清的压抑。

“再走半个时辰，应该能到清水铺，那儿有驿站，能歇脚。”她回头朝车内说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顾南琛坐在车内软垫上，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渐暗的林子，淡淡开口：“天黑前若赶不到，就别赶了，找个宽敞地方扎营，比摸黑赶路强。”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许心月扬声器，“真要出事，大不了拼一场。”

易明坐在她身侧，抱着包袱，始终没有说话，但眼神却一直留意着四周的动静，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就在这时——

“嗖！”

一声极轻的破空声自左侧林中传来，紧跟着，一支羽箭擦着车辕飞过，钉入前方路旁的土中，箭尾犹自颤动。

“有埋伏！”许心月瞳孔一缩，厉声喝道，同时猛地一拉缰绳，马匹吃痛，长嘶一声，前蹄扬起，骤然停住。

“小心！”顾南琛沉声提醒，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朝林中望去。

几乎是瞬间，十余道黑影自道路两侧的密林中窜出，个个蒙着面，手持短刀或木棍，呐喊着朝马车冲来！

“山匪！”易明低喝一声，迅速拔出匕首，挡在车前。

许心月反应极快，一提缰绳，狠狠拍在马屁股上，同时口中喝道：“驾！”

马匹吃痛，扬蹄冲出数步，但前方道路狭窄，两侧林木逼仄，根本无处可逃。

“顾南琛，你守在车内别动！”她回头大喊一声，紧接着从座位下方迅速抽出一把短刀，翻身跳下车，与易明一左一右，挡在马车前。

“想动他们，先过我这关！”许心月厉声喝道，眼中寒芒一闪，手中短刀斜指地面，摆出迎战的姿态。

那群山匪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其中一个似乎是头目，挥刀喝道：“小娘皮还挺横！兄弟们，上！男的活捉，女的带走！”

“找死！”许心月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最近的一名山匪，短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取其手腕！

“铛！”金属相击，火花迸溅，那山匪痛呼一声，后退两步。

几乎同时，易明也从另一侧突进，匕首精准刺向另一名匪徒肋下，逼得对方仓皇后退。

顾南琛坐在车内，目光冷静地观察四周，手已悄然摸向腰间软剑。

他虽行动不便，但多年沙场经验让他即便身处险境，也能迅速判断局势。

“许心月，注意右侧树林！易明，拖住正面，别让他们靠近马车！”他沉声喝道，嗓音虽不高，却极有威严。

许心月闻言，一刀逼退面前的敌人，随即侧身一闪，躲过从右侧袭来的一记棍棒，同时反手一记横劈，逼退那名偷袭者。

“明白！”

易明短促应声，手中匕首翻飞，虽未致命，却每一击都精准狠辣，专挑对方关节与武器，逼得几名山匪哇哇大叫。

顾南琛看准时机，猛地推开马车侧门，抽剑而出，剑身如灵蛇般刺出，精准刺入一名正欲翻上车顶的山匪肩胛！

“啊——！”

那匪徒痛呼一声，摔下马车。

“顾南琛，你——！”许心月惊呼一声，却见他已稳稳坐回车内，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刚才那一剑不过是信手拈来。

“我还没老。”他淡淡道。

许心月咬牙一笑，眼中战意更盛，短刀舞得密不透风，将靠近的敌人一一逼退。

山匪虽人数占优，但面对三人默契配合与毫不畏惧的反击，渐渐乱了阵脚。

那头目见迟迟拿不下三人，又怕引来官府或路人注意，怒吼一声：“撤！先撤！”

“想跑？”许心月哪肯放过，提刀就要追击，却被顾南琛喝止：“别追！穷寇莫追，先确保安全！”

她咬牙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顾南琛，见他虽脸色略显苍白，却依旧沉稳，心中不由一安。

易明也收了匕首，微微喘息，低声道：“他们……还会回来吗？”

许心月收起短刀，环顾四周，低声道：“不好说，但这儿不能久留。”

顾南琛点头：“尽快离开官道，找地方扎营，或连夜赶往清水铺。”

许心月点头，迅速回到驾驶位，一提缰绳，低喝一声：“驾！”

马匹重新起步，车轮滚滚，迅速驶离刚刚那片血腥与杀机四伏的林边官道。

夜幕低垂，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早已褪去，四周的林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偶有夜鸟啼鸣，更显得四野寂静。

许心月勒住马缰，回头看了一眼后方昏暗的官道，确认那群山匪没有追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儿扎营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走夜路太危险。”她低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紧绷。

顾南琛坐在马车里，微微点头：“嗯，此处地势开阔，远离密林，还算安全。”

易明从马车上取下包袱与毯子，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熟练地生起了篝火。

火苗很快窜起，映亮了三人的脸庞，也驱散了夜色带来的寒意与不安。

许心月将马拴好，又检查了一圈车轮与车篷，确认一切稳妥后，才走回火堆旁坐下。她脱下外衫，随手搭在一旁，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

“……他们人数不少，居然还敢在官道上动手，看来是早有预谋。”许心月一边拧着帕子擦手，一边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思索。

顾南琛坐在轮椅上，火光映在他侧脸上，将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不是预谋，便是巧合。但无论是哪种，都说明我们已被人盯上，或……我们的行踪不再隐秘。”

许心月抬眼看他，眉头轻蹙：“你是说，我们一路过来，可能被人跟上了？”

顾南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转动轮椅，面向火堆，目光沉静：“都有可能。但无论如何，今晚能平安度过，是你们的功劳。”

许心月一怔，随即撇撇嘴：“哎哟，顾都尉，你这夸人的话也太官方了点吧？”

顾南琛唇角微扬，目光却认真地看着她：“不是夸，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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