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肉汤面
“扶稳。”
秦有志立刻噤声，紧紧扶住梯子，但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小声跟林知夏说起镇上听来的趣闻。
苏慧娘看着这兄弟俩，一个沉稳实干，一个热情活泼，不由得笑了笑，对林知夏道。
“夏儿，别光站着，我们去把扫下来的雪清一清。”
林知夏应了一声，拿起铁锹，开始将堆积的雪铲到角落。
秦有志见状，又想过来帮忙。
“林姐姐，我来铲！这活儿力气！”
“有志。” 梯子上的秦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来，“扶好梯子。”
秦有志伸向铁锹的手顿住，有些委屈地撇撇嘴，但还是乖乖回去双手扶梯。
雪花依旧稀疏地飘落着，落在屋顶秦铮的肩头，落在下面扶梯的秦有志头上，也落在清扫积雪的林知夏眼睫。
“娘，我跟你去铲雪。”
林知夏应了母亲的话，拿起靠在墙边的铁锹和竹扫帚。
铁锹的木柄入手冰凉，寒意瞬间穿透了指尖，她忍不住蜷了蜷有些僵硬的手指，才紧紧握住。
苏慧娘也已拿了工具，母女俩便在那簌簌落下的积雪旁忙碌起来。
林知夏力气比苏慧娘稍微大些，用铁锹铲起那些大块的被屋顶震落下来的积雪。
这些雪松散中带着被压实后的沉重，一锹下去，手臂便能感受到分量。
她将雪块抛到院角那越堆越高的小雪堆旁，雪块落地发出“噗”的闷响。
铲过几锹，再用竹扫帚清扫残余的碎雪和冰晶。
竹枝划过被冻得硬邦邦的地面，发出“唰唰”的声响，带起细碎的雪沫。
有些溅到她的棉裤和鞋面上，很快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有些钻到脚脖子里，冷得林知夏一哆嗦。
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但林知夏不停地劳作，身上倒是渐渐暖和起来。
甚至鼻尖都沁出了细汗，只是暴露在外的双手却冻得通红，尤其是手指关节，仿佛僵直的胡萝卜，每一次弯曲都带着丝丝缕缕的酸麻痛意。
“早知道把手套戴出来了。”
林知夏不喜欢带着手套干活，总觉得滑溜溜的。
天气冷，所以她不得不时常停下来，将手凑到嘴边。
嘴里呵出一团白茫茫的热气，试图汲取那短暂且微不足道的暖意，然后又继续拿起工具。
间隙里，林知夏抬起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屋顶。
秦铮还站在那高高的木梯上，正挥动扫帚清理着屋檐角落最后一点顽固的积雪。
他动作沉稳有力，每一次挥扫都能准确扫落一片雪。。
因着持续用力，他呼出的白气比旁人更浓重些，氤氲在他面前。
那长长的眼睫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这些湿热的水汽，在这凛冽的寒气中，竟凝结成了一层细碎的、亮晶晶的冰晶。
挂在他低垂的眼帘上，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微微颤动，仿佛冰雪雕琢的装饰。
他似有所觉，抬手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下。
那冰晶碎了，化作更细微的水光，但他呼出的下一口气，很快又让睫毛蒙上了一层新的白霜。
林知夏看着，觉得那睫毛上的冰晶仿佛也带着寒意，让她自己都觉着眼眶周围有些冷飕飕的。
再看看旁边虽然乖乖扶着梯子，但鼻子耳朵也冻得通红的秦有志。
她心里蓦地一软，生出几分切实的感激来。
院里的积雪已基本清扫干净，露出原本的地面。
林知夏将手中的扫帚靠墙放稳，对苏慧娘轻声道。
“娘，他们兄弟俩忙活这一阵，肯定又冷又饿了，这天寒地冻的，我进去煮点热汤面给他们驱驱寒吧？”
苏慧娘正搓着冻僵的手，闻言立刻点头。
“是该如此，还是你想得周到，你快去，多下些面，切点腌萝卜丝和骨头汤搭着。”
林知夏转身撩开厚实的布帘，钻进灶房。
屋外的寒意瞬间被隔绝，灶房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柴火余烬和食物残余的暖烘烘的气息。
她先走到水缸边，舀出温水仔细洗干净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刺痛的双手，用布巾擦干后，才感觉血液重新流畅起来。
她利落地从面袋里舀出面粉，加入适量的水和一点点盐，开始和面。
手指在微凉的面团里揉按，起初还有些僵硬，但随着用力，渐渐灵活起来。
面团在她手下渐渐变得光滑有韧性，被她用擀面杖擀成一张薄薄的大面片。
再叠起来，切成粗细均匀的面条，撒上些干面粉防粘。
做完这些，林知夏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转身拿起一根柴往旁边的小灶上塞。
这个灶上面放着一个小陶罐，里面是昨晚熬的棒骨汤。
本来就是打算早上用来煮面吃的，灶里都还有火星子，一直温着这个汤。
不然等早上打开，都成了肉冻了。
林知夏将煨在灶眼旁的小陶罐揭开，入眼就看见了乳白色的汤水微微晃动，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她将汤底倒入大锅里，又添了些柴火，让火烧旺些。
待汤滚开，氤氲的热气弥漫了整个灶房，模糊了窗户上结着的冰花。
她将切好的面条抖散，轻轻放入沸腾的汤水中，用长筷子拨散。
面条在滚汤里翻滚，渐渐变得透明柔软。
她又飞快地将几棵洗净的菘菜叶撕成小块放入，最后撒上一把切碎的葱花。
食物的暖香，混合着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汤锅“咕嘟咕嘟”的欢快声响。
在这小小的灶房里弥漫开来，与屋外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而温暖的对比。
林知夏看着锅里翻滚的热汤面，想着外面那两个受冻的人，手上动作不由得更快了些。
煮面散发出来的香味顺着窗户的缝隙飘到外面。
“林姐姐！好香的味道！你煮了什么好吃的！”
秦有志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蹭饭了，一闻见香味就忍不住想进来吃了。
但现在他还要扶着木梯，只能在外面过过嘴瘾，喊一喊。
“煮了拆骨肉汤面，马上就能吃了。”
林知夏的声音在屋里，听着闷闷的，有些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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