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西域商道险途

马蹄踏过戈壁碎石，在月色下发出规律的声响。沈清沅勒紧缰绳，目光扫过前方险峻的山崖轮廓。陆衍策马靠近，将水囊递给她。

“再走半日就能到达西域边境。”陆衍说道，“但前面就是鹰嘴崖，地势险要。”

沈清沅点头，用左手接过水囊。她右手残缺的手指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五十名安西精骑默默跟随，马蹄声在峡谷中回荡。

张校尉从队伍前方折返，神色凝重。“沈姑娘，鹰嘴崖的路况比预想的更糟。崖壁上有很多新落的碎石。”

沈清沅皱眉，打手势示意队伍减速。她取出北狄王给的令牌，在月光下仔细查看。令牌上的纹路与记忆中某个图案重合。

陆衍注意到她的动作。“发现什么了？”

沈清沅指向令牌边缘的狼首纹样。陆衍脸色微变，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队伍行至鹰嘴崖最窄处时，前方突然传来巨响。山石滚落，道路在众人眼前坍塌。战马受惊嘶鸣，骑兵们急忙控住坐骑。

沈清沅翻身下马，从行囊中取出火把点燃。她走近坍塌处，火光映出山石上的刻痕。那些狼首纹与令牌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陆衍蹲下身，用银针探入石缝。针尖抽出时已经发黑。“毒粉与火油混合，遇明火必爆。”

他话音未落，崖顶突然滚下火石。燃烧的巨石带着刺鼻的气味砸向队伍。

“散开！”张校尉高喊。

沈清沅挥鞭卷住陆衍的腰，两人翻身滚入乱石堆。火石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毒烟瞬间弥漫。

安西精骑匆忙躲避，但还是有数人被火石击中。战马的悲鸣与士兵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陆衍从药囊中取出解毒丸塞给沈清沅。“含住这个，毒烟会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沈清沅接过药丸，同时将另一枚抛给最近的士兵。她抬头望向崖顶，隐约看到几个黑影闪过。

“北狄狼骑。”她哑声说道。

陆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们早就埋伏在这里。”

张校尉带着剩余士兵撤到乱石后方。他清点人数，脸色越来越沉。“折损过半。”

远处传来北狄狼骑特有的号角声，在峡谷中回荡。幸存的安西骑兵握紧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崖顶。

沈清沅检查了自己的长弓。虽然右手残缺，但她已经习惯用三指拉弦。她搭箭上弦，瞄准崖顶晃动的黑影。

“节省箭矢。”陆衍按住她的手臂，“我们现在寡不敌众。”

沈清沅放下长弓，打手势询问陆衍的意见。

陆衍观察四周地形。“鹰嘴崖只有这一条路。北狄人既然设下陷阱，肯定在前后都安排了伏兵。”

张校尉凑过来低声道：“陆医师说得对。我刚才看到崖顶至少有三处埋伏点。”

一个受伤的士兵突然咳嗽起来，吐出的血呈暗紫色。陆衍立即过去检查，脸色骤变。“他们用了改良的西域狼毒。”

沈清沅握紧拳头。她记得这种毒药，在北狄先锋部队进攻王城时见过它的威力。

陆衍从药囊中取出更多解毒丸分发给伤员。“这些能暂时压制毒性，但需要尽快配制解药。”

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更近了。北狄狼骑显然在缩小包围圈。

沈清沅站起身，指向崖壁一侧的狭窄缝隙。那里似乎有个山洞入口。

“那里可以暂避。”她哑声说。

张校尉摇头。“太危险了，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陆衍却点头。“毒烟越来越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沈清沅已经向山洞走去。她右手持火把，左手握紧长鞭。陆衍紧随其后，银针夹在指间。

山洞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沈清沅侧身进入，火把照亮了洞内。这里看起来是天然形成的岩洞，地面有动物足迹。

安西精骑陆续进入，最后几人负责清除痕迹。张校尉留在洞口警戒，手中紧握长刀。

陆衍检查了洞内环境，稍微放松。“这里通风，毒烟进不来。”

沈清沅却盯着洞壁上的刻痕。那些狼首纹与外面山石上的一模一样。

“北狄人知道这个山洞。”她写道。

陆衍走近细看，眉头紧锁。“这些刻痕很新，不会超过三日。”

张校尉从洞口退回。“北狄狼骑开始下山了，大约二十人。”

沈清沅打手势让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她自己则找了个有利位置，长弓搭在膝上。

陆衍从药囊中取出几个小瓶，将不同药粉混合。“我可以制造烟雾干扰他们。”

沈清沅摇头，指了指洞顶的裂缝。那里透进些许月光，也传来北狄狼骑的说话声。

“......确定他们进了这个山洞？”一个粗哑的声音问道。

另一个声音回答：“毒烟已经封路，他们无处可逃。乌先生要活捉安西节度使之女。”

沈清沅与陆衍对视一眼。乌先生这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正是北狄狼卫统领。

陆衍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洞口附近。他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镜，借助月光观察外面情况。

“他们分成三组，正在搜索这片区域。”陆衍低声道。

沈清沅示意士兵们保持安静。她自己则取出箭矢，在箭头涂抹某种药膏。那是陆衍特制的麻痹药剂。

突然，洞口的光线被挡住。一个北狄士兵探头进来。

沈清沅的箭离弦而出，正中对方咽喉。北狄士兵无声倒地。

外面的北狄狼骑立刻警觉。“里面有埋伏！”

几个北狄士兵同时向洞口冲来。张校尉带领安西精骑守住洞口，长刀在月光下闪动。

陆衍将混合好的药粉撒向洞口。药粉遇空气产生浓烟，冲进来的北狄士兵纷纷咳嗽后退。

沈清沅连续放箭，每一箭都精准命中。但北狄士兵越来越多，洞口即将失守。

“从后面包抄他们。”北狄指挥官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陆衍拉住沈清沅退向山洞深处。“这条路可能通向另一边。”

张校尉边战边退，手臂已经负伤。“你们先走，我断后。”

沈清沅摇头，示意所有人生死与共。她取出最后几支箭，瞄准洞口的北狄士兵。

一个北狄狼骑突然冲破防线，直扑沈清沅。陆衍银针飞出，刺中对方眼睛。北狄士兵惨叫倒地。

但更多北狄士兵涌进来。安西精骑拼死抵抗，山洞内刀光剑影。

沈清沅的箭用完了，她拔出短剑。一个北狄士兵举刀劈来，她侧身避开，短剑刺入对方肋下。

陆衍用医术制服敌人，银针专攻穴位。但他毕竟不是战士，很快陷入苦战。

就在此时，山洞深处传来声响。一块岩石突然移动，露出另一个出口。

“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沈惊寒举着火把站在出口处，身后是安西军的士兵。

沈清沅惊喜交加，立即示意众人向那边撤退。张校尉带领剩余士兵边战边退，陆续进入新出口。

北狄狼骑想要追击，但沈惊寒的部下已经堵住洞口。双方在山洞中展开激战。

沈清沅最后一个退入新通道。她回头望去，正好与北狄指挥官目光相遇。那个北狄人脸上带着狼首刺青，眼神凶狠。

通道在沈清沅身后关闭，将北狄狼骑隔绝在外。沈惊寒扶住妹妹，关切地检查她的伤势。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陆衍问道。

沈惊寒咳嗽几声，脸色苍白。“北狄大军压境，王城危在旦夕。我担心你们途中遇伏，特意带兵来接应。”

他看向幸存的安西精骑，眼神悲痛。“还是来晚了。”

沈清沅握住兄长的手，轻轻摇头。她取出北狄王的令牌，指向上面的狼首纹。

沈惊寒脸色一变。“这个纹样......我在乌先生的密信上见过。”

陆衍走近细看。“北狄狼卫的标记为何会出现在西域商道上？”

通道另一端传来北狄狼骑的撞击声。岩石开始松动，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沈惊寒示意众人继续前进。“这条密道通往西域边境，但北狄人可能也知道。”

沈清沅打手势询问西域各国的情况。

沈惊寒摇头。“北狄已经派人先到西域，散布安西军与北狄勾结的谣言。现在我们寸步难行。”

众人沉默地沿着密道前行。幸存的安西精骑互相搀扶，伤员忍着伤痛默默跟随。

陆衍边走边配制解药，给中毒的士兵服下。“西域狼毒的改良版本更凶险，需要连续服药七日。”

沈清沅注意到兄长的咳嗽越来越重。她拉住沈惊寒，用眼神询问他的健康状况。

沈惊寒勉强微笑。“老毛病了，不碍事。”

但陆衍已经搭上他的脉搏，脸色逐渐凝重。“你中了同样的毒。”

沈清沅猛地握紧拳头。她想起刚才北狄指挥官的话，乌先生要活捉她。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密道前方出现亮光，出口就在眼前。沈惊寒示意士兵们小心探查。

张校尉带人先去侦查，很快返回。“出口外是西域边境，但有一队北狄狼骑驻扎。”

沈清沅走到出口附近，借岩石掩护观察。大约三十名北狄狼骑守在外面，营火照亮了他们的狼首旗帜。

陆衍注意到沈清沅的目光锁定在一个北狄将领身上。那人腰间佩着一把特殊的弯刀，刀柄上镶嵌着红色宝石。

“那是乌先生的副手。”沈惊寒低声道，“我曾在交战中见过他。”

沈清沅打手势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她指向北狄营地的粮草堆，又取出火折子。

“太危险了。”陆衍立即反对。

但沈惊寒却若有所思。“声东击西，或许可行。”

沈清沅已经行动起来。她示意张校尉带人从左侧吸引注意，自己则准备从右侧潜入。

陆衍拉住她的手臂。“我跟你一起去。”

沈清沅摇头，指了指伤员们。陆衍明白她的意思，他需要留下来救治中毒的士兵。

沈惊寒咳嗽着取出自己的弓。“我来掩护你们。”

计划已定，张校尉带领十名士兵悄悄向左移动。沈清沅则独自向右潜行，身影很快融入夜色。

北狄狼骑很快发现左侧的动静，一部分人向那边包抄。就在此时，沈清沅已经接近粮草堆。

一个北狄哨兵发现她，刚要呼喊，沈惊寒的箭已经射穿他的喉咙。

沈清沅点燃火折，扔向粮草。干燥的草料瞬间燃烧，火光冲天。

北狄营地大乱，士兵们忙着救火。沈清沅趁机继续潜行，目标直指那个北狄副将。

乌先生的副手正在指挥救火，背对着沈清沅。她悄无声息地靠近，短剑在手。

但就在她即将得手时，北狄副将突然转身，弯刀出鞘。“等你多时了，沈姑娘。”

沈清沅后撤一步，警惕地注视对方。北狄副将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乌先生料定你会走这条密道。”他说道，“我们在此恭候大驾。”

更多北狄士兵围上来，将沈清沅困在中间。她握紧短剑，计算着突围的可能。

这时，一支箭从暗处射来，正中北狄副将手臂。沈惊寒站在远处岩石上，弓弦还在震动。

沈清沅趁机进攻，短剑直刺对方咽喉。北狄副举刀格挡，两人战在一处。

陆衍在密道出口看得心急如焚。他注意到北狄士兵正在调动，显然要包抄沈惊寒的位置。

“必须去帮他们。”陆衍对张校尉说。

但安西精骑大多带伤，能战斗的不足十人。

就在这时，西域边境方向突然传来号角声。一队西域骑兵出现在山岗上，旗帜在月光下飘扬。

北狄狼骑见状，开始有序撤退。乌先生的副手虚晃一招，逼退沈清沅，随即带队撤离。

西域骑兵很快来到近前，领队的将军下马走向沈惊寒。“沈公子，我们接到北狄王的求援信。”

沈清沅警惕地注视西域将军，右手悄悄按住腰间的令牌。

西域将军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颔首。“这位就是沈清沅姑娘？北狄王在信中提到你。”

陆衍从密道中走出，站在沈清沅身边。“西域各国不是相信了北狄的谣言？”

西域将军摇头。“我们与安西节度使交往多年，岂会轻信北狄挑拨。只是......”

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伤亡惨重的安西精骑。

沈惊寒咳嗽着走上前。“将军有话直说。”

西域将军叹息一声。“北狄不仅散布谣言，还威胁要切断西域商道。各国王族犹豫不决，只能派我带少量兵力前来接应。”

沈清沅与陆衍对视一眼。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西域将军继续道：“不过，如果陆医师真能提供西域狼毒的解药，或许能说服各国出兵。”

陆衍从药囊中取出几个药瓶。“这是我配制的解毒丸，但针对改良毒药还需要调整配方。”

西域将军接过药瓶，神色稍缓。“既然如此，请各位随我回营细谈。”

沈清沅却摇头，指向北狄狼骑撤离的方向。她打手势询问陆衍能否追踪到他们。

陆衍明白她的意思。“北狄狼骑使用特殊的狼毒，我可以通过气味追踪。”

西域将军皱眉。“太危险了。乌先生狡猾多端，恐怕另有埋伏。”

沈清沅已经走向一匹无主的北狄战马。她检查马鞍上的行囊，取出一卷羊皮纸。

羊皮纸上画着西域商道的详细地图，几个关键位置标着狼首标记。其中一个标记就在西域大营附近。

沈惊寒看过地图后脸色大变。“北狄计划偷袭西域大营？”

西域将军急忙凑过来看，顿时冷汗直流。“这是......我们储存军粮的地方。”

沈清沅翻身上马，目光坚定。她指向地图上的标记，又指了指西北方向。

“你要去警告西域大营？”陆衍问道。

沈清沅点头，已经策马出发。陆衍毫不犹豫地跟上，西域将军也急忙命令部下随行。

沈惊寒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咳嗽越来越重。张校尉扶住他，“公子，你的毒......”

“无妨。”沈惊寒勉强站直，“清沅需要支援。我们必须尽快赶到西域大营。”

夜色中，沈清沅一马当先。她残缺的右手紧握缰绳，左手按在胸前的银甲上。那里藏着陆衍给的解毒丸，以及母亲留下的梅花玉佩。

陆衍策马赶上，与她并肩而行。他注意到沈清沅的目光始终盯着远方，那里是西域大营的方向，也是北狄阴谋的下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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