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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灯影照骨,网底捞针


春闱放榜前三日,京中骤起文澜。

一篇题为《风骨论》的文章如野火燎原,自东市书肆蔓延至国子监廊下,字字如针,刺向昭宁宫深处那盏彻夜不熄的宫灯。

文章署名“南山野老”,语带讥锋:“执权者如织妇,终日操梭,困于丝线而不知天地广大;以柔制刚,以阴驭阳,岂非倒置乾坤?”

话里藏刀,明指谢梦菜牝鸡司晨,乱纲常、逆天道。

士林哗然。

寒门学子拍案称快,以为终于有人敢言众人所不敢言;旧党门生暗中推波助澜,将此文抄录百遍,广赠京中清流。

一时间,茶楼酒肆皆谈“风骨”,连街边童子也哼起新编打油诗:“女官执印如纺纱,朝堂变成绣房家。”

沈知白读罢此文,当场撕碎纸页,怒斥:“荒谬!治国何异于导洪?水来不疏,反责堤岸太坚?”他连夜撰文驳斥,题曰《大道在行不在避》,力陈新政三年来减赋安民、兴工赈灾之实绩。

可文章尚未刊发,便遭旧党围攻——“趋炎附势”“谄媚女主”“忘本弃节”之声四起,甚至有儒生当街焚其讲义,以示“清浊自分”。

然而就在舆论沸腾之际,昭宁宫一道谕令轻飘落地:

《风骨论》全文刊印千册,送入国子监、太学、四门学,列为本月辩题——“女子干政,究竟妨道否?”

满城愕然。

谁也没想到,谢梦菜竟亲自将利刃捧上祭台。

裴砚之那夜登观星台,见文昌星晦暗不明,掐指推演半宿,次日清晨悄然入宫。

他站在昭宁宫檐下,雨水顺着黑伞滴落,低声道:“长公主,文中一句‘丝尽蚕空,月照刀丛’,出自前朝禁书《玄机录》。此书自武成年间便锁于皇室书阁,唯有宗室与太常旧臣经三重印信方可查阅。”

他顿了顿,“近十年间,唯一多次借阅此书的女子……是苏文昭。”

雨声骤密。

谢梦菜正临窗执笔,闻言未动,只指尖微微一顿,墨点落在宣纸上,像一颗凝住的血珠。

她缓缓抬眸,目光穿过重重雨幕,落在远处翰林院飞檐一角。

苏文昭啊……

那个在京华才女宴上吟出“雪落无声亦有声”的温婉闺秀,那个曾在她初摄政时上书称颂“坤德载物”的待诏之女。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把藏在诗稿里的刀。

但她没有震怒,没有召问,更未封锁消息。

反而隔日便遣内侍亲赴苏府,奉上紫檀请帖——

“上巳诗会,由你主持。主题已定:风与道。”

诏书温言嘉许,称其“才冠京华,德润士林”。

全城皆道苏文昭圣眷正隆,旧党暗喜,以为棋子得势。

无人知晓,韩九娘那一夜带人潜入皇家书阁账簿房,翻出泛黄卷宗,指尖停在“永昌七年三月初九”一行小字上——苏文昭借《玄机录》残卷一部,限七日归还。

此后五年,她共借阅八次,最后一次,正是半月前。

更无人知晓,女子工坊深夜灯火通明,数百张特制笺纸正在悄然赶制。

表面素净如雪,实则以秘法染入隐纹——遇汗则显,触体即现。

四字淡纹,悄然潜伏于纸肌之中:导流安民。

亦无人知晓,沈知白在国子监讲学时,特意引了一句古训:“大禹治水,不在堵而在疏;天下之道,不在避世清谈,而在导流治水。”

他说这话时,窗外一道惊雷劈过,照亮了廊下数十寒门学子年轻的面庞。

而此刻,昭宁宫内,谢梦菜独坐灯前。

她手中握着一枚未销毁的毒丸,轻轻碾磨,苦香微散。

墙上那幅巨网依旧铺展,红线纵横,节点密布。

如今,又有一条新线悄然延伸,指向翰林院西巷深处那座幽静小院。

她吹熄烛火,黑暗中低语如刃:

“你们用风传谶,用文杀人……很好。”

“可你们忘了——风,从来不止吹向你们那一边。”

窗外雨歇,云层裂开一线,月光斜照,映得案上空白诗笺泛起一丝极淡的纹路,仿佛命运早已写下伏笔,只等一场春风,掀开序幕。

上巳节,曲水流觞,兰亭未远。

御苑西园,桃花灼灼如燃,春水蜿蜒穿石而过。

文人雅士分坐两岸,衣袂翩然,袖底诗稿轻展。

苏文昭立于主位,素纱披肩,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清冷如月。

她执笔含笑,声音柔得能化开一池春水:

“今日诗会主题为‘风与道’,妾身不才,试作一首,请诸君指正。”

众人屏息。

她缓缓吟出——

“风起青萍末,吹雪满京华。

谁持素纨扇,暗引乱丝斜?

坤纲承天命,岂容牝鸡哗。

丝尽蚕空日,月照刀丛花。”

最后一句出口时,风忽止,水不动,连枝头鸟鸣都似被掐断。

“月照刀丛花”——五年前前朝谋逆案中,叛党密信的暗语正是这五字。

而今借古讽今,矛头直指谢梦菜以女身摄政、乱阴阳秩序,其意昭然若揭。

台下旧党门生交换眼神,几不可察地颔首。

成了!

这一诗既合文雅,又藏杀机,若引发士林共愤,新政根基必被动摇。

可就在这死寂之中,一名年轻学子低头看向手中诗笺,忽然皱眉。

他额角微汗——方才饮茶不慎洒落手心,此刻那素白纸面竟泛起淡淡纹路,四字浮现:导流安民。

他惊疑抬头,却发现四周同窗的纸页皆在日光下显影——有的因指尖潮湿而显形,有的被酒渍浸润后透出暗纹,无一例外,全是“导流安民”四字。

甚至……就连苏文昭自己手中的原稿边缘,也被汗水悄然洇染,赫然现出那四个字!

“这……这是何意?”有人失声。

“莫非是天兆?”另一人颤声道,“‘月照刀丛’?可如今刀上生花,唯见‘安民’二字熠熠生辉,岂非天改其兆?”

裴砚之缓步而出,玄袍广袖,面色沉静如古井。

他拾起一张显纹诗笺,举向阳光,一字一顿:“《易》有云:‘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谶不在纸,在人心;兆不在言,在践行。昔日‘刀丛’之语,本为乱世凶兆,可今日百纸同现‘安民’,难道不是天地昭示——所谓风骨,不在攻讦,而在济世?”

全场骤然寂静。

紧接着,掌声自寒门学子席间响起,由弱至强,终成雷动。

谢梦菜这时才起身。

她并未着凤冠霞帔,只一身月白色深衣,外罩银红织锦半臂,宛如当年初入将军府时的模样。

她缓步走到案前,指尖轻抚一张显纹诗笺,唇角微扬:

“诗可载道,亦可藏刃。但诸君可知,真正的‘风骨’,不是躲在纸上骂人,而是敢在风雨里扛旗。”

她抬眸,目光扫过全场——那些曾讥她牝鸡司晨的人,那些曾焚书明志的清流,那些自诩高洁却从不下田一步的世家子弟。

“从今往后,殿试增设‘实务策问’一科。”她的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喧哗,“凡愿赴边疆勘敌情、入工坊研织机、随漕船走千里者,归来自陈所见所思,殿前亲对,可加三等优录。”

话音落下,沈知白第一个起身,拱手朗声道:“学生沈知白,愿往北境,查边屯实况,察军民疾苦!”

“我等同往!”百余寒门学子齐声应和,声震林樾。

桃瓣纷飞如雨,落在那些年轻的脸上、肩上。

他们眼中不再有愤懑与清谈,只有热望与方向。

而高台之上,苏文昭僵立原地,手中诗稿已被指甲抠出裂痕。

她看着自己精心写就的诗句边缘浮现的“安民”二字,仿佛被命运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夜深。

翰林院西巷,小院灯影摇曳。

她撕碎诗稿,又铺开新纸,提笔颤抖写下密信:“计败,暗谶反噬,恐已暴露。速决,否则网罗将至。”

墨迹未干,窗外一道黑影掠过屋檐,轻如猫狸。

片刻后,信纸已不见踪影。

昭宁宫廊下,谢梦菜接过韩九娘递来的密信,就着月光看了一眼,轻轻折起。

“她以为写给旧党……”她低语,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其实,已成了我们织网的一根新线。”

远处钟楼敲响子时,春风拂过书院檐角。

一面绣着“导”字的小旗,在无人注视处,悄然升起,迎风展开。

——风,从来不止吹向你们那一边。

而更深的夜里,三十六封密函正悄然汇聚,藏于青铜鹤形灯座之下,只待清明祭天之日,一同呈上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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