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三界震动，圣人的惊疑
极西之地，灵山胜境，大雷音寺。
莲台上三世佛高坐，莲台下五百罗汉、八大金刚、四位菩萨济济一堂。
佛祖讲经正酣，梵音渺渺，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忽然，那高坐于九品功德金莲之上，宝相庄严的如来佛祖，即将吐出的一个玄妙经文音节，就那么悬停在了唇边。
讲经声，戛然而止。
他猛然睁开了那双洞察三世、遍观轮回的佛眼。
脸上那万古不变的慈悲笑意，第一次凝固了。
就在方才，他烙印在五行山上，用以监察妖猴的那一丝佛法神念，被一股纯粹到极致、霸道到不讲任何道理的肉身巨力，瞬间碾成了虚无。
甚至没能传回一丝一毫的讯息。
“盘古之力……巫族？！”
佛祖的声音极轻，却像一道惊雷在庄严的大雄宝殿内炸响。
座下梵唱声戛然而止，诸佛菩萨、罗汉金刚皆是身形一滞，不知是何事竟能让佛祖如此。
如来身侧，过去燃灯古佛与未来弥勒佛同时睁眼，彼此对视，神情皆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盘古！
那是何等禁忌的名讳！
自龙汉初劫后，巫妖二族退出天地主角之位，这股曾主宰洪荒的力量早已消散于时间长河，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游量劫的关键节点上？！
……
三十三天外，离恨天，兜率宫。
丹炉旁，一位鬓发霜白、仙风道骨的老道君，正手持芭蕉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炉中温顺的文武火。
正是三清之首，太上老君。
忽然，老君扇火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只此一顿，八卦炉中温顺的三昧真火竟毫无征兆地暴涨，一股灼热气浪喷薄而出。
“师尊！”
旁边看炉的金角、银角二童子被燎了眉毛，惊叫一声。
老君却没有理会他们，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至理的眸子微微眯起，朝南赡部洲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藏在袖中的手指飞快掐算起来。
天机一片混沌。
仿佛被一股无比霸道的力量强行搅乱。
“怪哉，怪哉。”
老君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好生霸道的肉身之力……不似我道门玄功，倒像是那上古洪荒只修肉身、以力证道的巫族手段。”
“西游乃佛门大兴之局，天道已定，如今怎会平白生出如此变数？那金蝉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
九霄云上，凌霄宝殿。
玉皇大天尊正有些百无聊赖，听着下方仙官冗长而单调的奏报。
忽然，他面前那面能照遍三界的昊天镜，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镜面上，一道手持巨斧、面目模糊的万丈魔神虚影一闪而过。
紧接着，镜中便映出了那道让法则崩碎的纯黑色空间涟漪。
玉帝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巫族……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佛门这出大戏，看来是来了个不请自来的砸场子的。”
……
灵山，一间僻静禅院。
院内落针可闻，唯有莲灯灯芯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声。
如来、观音、燃灯、弥勒、文殊、普贤……几乎所有佛门巨头，尽皆在此。
就在方才，如来佛祖已用大法力追本溯源，将两界山发生的一切化作光影，呈于众人面前。
当看到玄奘吞下那滴混沌血液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当那道顶天立地的盘古虚影冲天而起时，只听“啪”的一声，燃灯古佛手中的念珠串线崩断，玉石佛珠滚落一地。
而当他们看到，玄奘一拳将五行山连同如来的法则烙印彻底抹去时，整个禅院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良久。
“查！”
如来第一个打破沉默，他低吼出声，声音里的威严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金蝉子到底遭遇了什么？！他身上为何会有巫族的本源气息？！”
观音菩萨垂下眼睑，捏着玉净瓶的手指微微泛白。
她身为西游计划的具体执行人，自认算无遗策，可眼前这一幕，已彻底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所推演的天机，此刻乱成了一团混沌的麻线。
文殊菩萨上前一步，双手合十，声音艰涩地开口：“回禀佛祖，此事非同小可。那股气息纯正无比，绝非寻常巫族血脉所能拥有……那是唯有十二祖巫，方能展现的盘古真身之威。”
“可十二祖巫早已陨落在上古量劫之中！怎会……”普贤菩萨接口道，话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一个让他们自己都感到荒谬的猜测，同时浮现在所有人心头。
“此事，绝非金蝉子自身所为！”
开口的是一直沉默的燃灯古佛，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此刻满是凝重。
“金蝉子不过是我佛门的一枚棋子，他自身断无可能接触到此等层次的力量。”
燃灯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回响在每个人耳边：“唯一的解释是……有圣人，或是不出世的老怪物，在暗中插手了此次西游量劫！”
“圣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会是谁？”弥勒佛那张永远笑呵呵的脸上，再无半分笑意，“道门三清？女娲娘娘？还是那位镇守六道轮回，早已不问世事的后土祖巫？”
无人能够回答。
但他们能确定一点。
这个隐藏在幕后的未知存在，不希望他们佛门大兴。
而那个他们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金蝉子……
如今，已然成了那位存在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一把足以将他们整个棋盘都捅个对穿的刀！
这棋，还怎么下？
禅院内再次陷入死寂。
良久，如来佛祖缓缓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他已强行压下所有情绪，恢复了古井无波。
“传我法旨！”
佛祖的声音威严而沉重，响彻灵山。
“西游量劫乃天道大势，不可停止！”
“从今日起，所有人静观其变！”
“在弄清楚金蝉子背后究竟是哪位道友之前……”
“任何人，不得对他有任何轻举妄动！”
“一切……都按原来走，不可节外生枝！”
佛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望向虚空。
“我佛门，倒要看看这位藏头露尾的道友，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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