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以我兄弟之魂为祭品铸新世之基石
格尔冈索斯星系。
宇宙的坟场。
这里没有生命，没有行星。
只有几颗燃尽的白矮星，在永恒的黑暗里，散发着墓碑般森然的微光。
今天，这里将是人类文明最后的战场。
林枫站在旗舰“昆仑山”号的舰桥。
他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金色的将军级动力装甲，强行撑起了他那被七十年岁月压弯的脊梁，让他重新挺立。
如一柄即将染血出鞘的战刀。
岁月磨平了他的棱角，却磨不掉他眼底跳动的那一簇火。
“报告总司令！目标已进入‘朗基努斯之枪’最大射程！”
观测官的声音撕裂了，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全舰队，主炮充能。”
林枫的声音通过量子通讯网，烙印在五千艘战舰的每一座舰桥，沉稳得令人心安，也沉重得令人心碎。
他面前的全息星图上，那片代表着“虚无吞噬者”的纯粹黑暗，正以一种藐视物理的恒定速度，蛮横地侵蚀着宇宙的画布。
它太大了。
大到任何天文单位在它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它不是在移动，而是在“扩张”。
所过之处，星辰的光芒尽数熄灭，连宇宙的背景辐射都化为一片死寂的“无”。
“所有‘神剑’战斗群，第一轮齐射，坐标锁定！”
“目标，敌方能量波动最剧烈区域，饱和攻击！”
林枫冷静地下达着注定无效的命令。
他需要一场盛大而无用的烟火。
一场献给身后三十亿同胞的，壮丽的葬礼。
“开火！”
令下。
数千道足以蒸发一颗行星的炽烈光矛，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撕裂真空，狠狠撞向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然后，湮灭。
所有攻击，在触碰到那片黑暗边缘的瞬间，就被无声地吞噬。
没有爆炸，没有光晕，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就这样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神盾”舰队的每一个士兵，都透过舷窗，目睹了这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信仰，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都他妈给我把眼睛睁大！”
林枫的咆哮如同一记滚烫的耳光，扇在每个人的灵魂上。
“那就是我们的敌人！一个连光都无法战胜的怪物！”
“第二轮齐射！空间扰动弹，给我把那片空间炸成混沌！”
“是！”
士兵们被这一声怒吼从恐惧的深渊中拽了出来，他们通红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操控着自己的战位。
他们是人类最后的战士。
可以恐惧，但绝不能崩溃。
就在这时，那片黑暗，还击了。
它病毒般的表面，张开了一道道深不见底的黑色裂口。
数千道代表着“存在抹除”的黑线，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朝着人类舰队组成的单薄壁垒，横扫而来！
“‘叹息之墙’展开！”
“空间扰动矩阵，功率超载！”
林枫双目赤红，嘶吼着最后的应对方案。
一艘艘守护者级巡洋舰决然地顶到阵线最前方，舰体周围，由多重维度能量场叠加而成的琉璃色护盾，光华流转，悲壮展开。
无数空间扰动炸弹在舰队前方引爆，制造出一片布满空间陷阱的死亡沼泽。
黑线，来了。
悄无声息，无可阻挡。
第一道黑线，在穿过空间扰动区域时，轨迹发生了一丝偏转，擦着一艘巡洋舰的舰首飞过。
舰首的一大块合金装甲，连同内部的传感器阵列，就那样凭空消失了，切口平滑如镜。
“有效！扰动有效！”一名年轻舰长的吼声里带着哭腔般的狂喜。
他的声音未落。
第二道、第三道、第一百道黑线，已然降临。
扰动，仅仅是扰动而已。
一艘守护者级巡洋舰的“叹息之墙”护盾，在连续被三道黑线命中后，琉璃色的光芒瞬间黯淡，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随即无声地崩解成亿万光尘。
第四道黑线，轻柔地划过它的舰体。
那艘长达五公里的巨舰，连同舰上八百名船员，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从“现实”中抹去了。
没有爆炸。
没有火焰。
没有残骸。
一个存在，被彻底否定了。
“第一防线，第七小队，信号消失！”
“第九小队，全员……确认阵亡！”
“请求支援！‘壁垒三号’护盾正在崩溃！我们……啊！”
冰冷的伤亡报告，与通讯频道中戛然而止的惨叫，化作一道道血红色的数据流，刷满了“昆仑山”号的战术屏幕。
林枫指挥台的金属扶手上，被他硬生生捏出了五个深陷扭曲的指印。
但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却平静得可怕。
这就是他们的使命。
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用一艘艘昂贵的战舰，去为方舟，为那个遥远的家，争取哪怕多一秒钟的时间。
“所有单位，不准后退！”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不带一丝情感。
“第二防线前出，填补缺口！”
“天罚级无畏舰，持续射击！别他妈给老子停！”
“告诉弟兄们，我们的妻儿父母，就在后面看着我们！”
“今天，我们死在这里，是为了让他们，能活下去！”
“为了人类！”
“为了人类！”
通讯频道里，不再是恐惧的喘息，而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的震天怒吼。
恐惧仍在。
但一种名为“守护”的意志，已将恐惧死死踩在脚下。
更多的战舰冲了上去，用自己的舰体，去填补那道不断扩大的防线缺口。
他们是古代战场上，用血肉之躯去堵住城墙豁口的死士。
这是一场注定败亡的战争。
一曲用生命和钢铁谱写的，人类文明最后的悲歌。
……
遥远的太阳系。
承载着人类所有希望的方舟，舰体已有一半，没入那道通往未知维度的空间裂缝。
圣殿指挥中心里，死一般的寂静。
“报告守护者……‘神盾’舰队已与敌接战。”
首席执政官周文博的声音，因为目睹了前线传回的画面，而剧烈颤抖。
“战损……已超过百分之十。”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死死盯着那惨烈的画面，眼眶欲裂。
他们知道，那每一个冰冷跳动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破碎的家庭。
“我知道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片正在被死亡吞噬的星空。
任何悲伤和愤怒，在这一刻都毫无意义，只会动摇我的决心。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他们的牺牲。
“娜塔莎。”我看向她。
“维度迁跃引擎稳定，预计还有十分钟，方舟将完全进入高维空间。”娜塔莎回答，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失去了血色。
“十分钟……林枫将军他们……能撑住吗？”
一个年轻的委员会成员，带着哭腔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无人回答。
按照屏幕上那条陡峭得令人绝望的血红战损曲线，五分钟。
最多五分钟，神盾舰队就会从宇宙中被彻底抹除。
“来不及了……”周文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谁说来不及了？”
我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圣殿中央，那座冰冷的、刻满了先驱者符文的最终控制台前。
我的目光，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那片遥远的、正在用生命为我们燃烧的战场上。
“林枫，我的兄弟。”
我轻声低语，声音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你们的牺牲，是启动最终协议的……最后一道程序。”
“是献给新世界的，第一份祭品。”
我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重重地按在了控制台上。
冰冷的触感，仿佛握住了五千艘战舰上所有战士的亡魂。
“现在，轮到我们了。”
我的声音响彻整个圣殿，庄严，肃穆，带着不容置喙的神性。
“我以守护者之名，敕令！”
“启动‘方舟’最终协议——‘创世纪’！”
“引‘神盾’舰队不灭之英魂为道标！”
“燃尽其牺牲之辉光为薪柴！”
“目标，格尔冈索斯星系！”
“启动——创世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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