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拷问与净化
夜色渐深，月光将整座甬城浸泡在银辉中。
镜头缓缓扫过人民广场，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一栋老旧居民楼上。
这里是市中心附近罕有的静谧地段，没有工业区喧嚣扰民，只有夜幕掩盖下的平静安宁。
本应是这样的。
可这次第灯熄、各自安歇的光景，此刻却显得有些不对劲。
实在太安静了。
镜头开始往下平移……
楼下花坛，往日里总扎堆叫唤的流浪猫，不知为何都不见了踪影。
夏末秋初，那从早到晚永无休止的虫鸣声，竟也再听不到半点响动。
死寂。
镜头开始缓慢抬升，定格在整栋楼的窗面。
往日里柔和的月光，此刻竟像水流般顺着窗户往里涌，灌满走廊，灌满每个角落，直到再也没有任何空隙。
不久之后，月华彻底饱和，将墙皮的斑驳和地面的污渍都照得一清二楚。
祂弥漫着净化的意志，开始清点起居民楼里所有藏匿的不堪，与往常的温润截然不同。
拷问，开始了！
302室
一对夫妻正在看电视。
“你今天……又去见她了，对吗？”
妻子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丈夫从沙发上跳起来，脸色涨红。
“你他妈居然跟踪我？！”
质问只持续了几秒，随后那份被抓包的震惊就迅速消失了，男人甚至再懒得去编造谎言，那层虚伪的耐心彻底撕裂后，剩下的只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的嫌恶与不耐。
“我真是受够了！”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仗着你爸给我安排工作，就整天把我当犯人一样防着！你这黄脸婆除了猜忌还会什么？！”
“我黄脸婆？！”
妻子的怨毒瞬间被点燃，一把抓起桌上的烟灰缸。
“你这个吃软饭的废物！没有我爸，你算个什么东西！”
“啪——”
咒骂声、巴掌声和器物碎裂的声音，撕破了数年来两人刻意维持的虚假和平。✘
401室
房间灯还亮着，暖黄不刺眼。
男人刚加完班进门，搓了搓泛红的眼眶，眼神里满是疲惫。
妻子正给女儿捋被角，闻声头都没抬就指向房间书桌。
“粥还温着，快喝。天天忙到这么晚，家里事全得指望我。”
这话就像火星，瞬间点燃了男人心底积压成山的无名之火。
他每天辛辛苦苦地加班，看够了领导脸色，被客户折腾得像条狗，累死累活不还都是为了这个家？
满肚子委屈正没处发呢，现在居然还要听抱怨？
无形的力量开始疯狂放大他的压力和委屈，逼他冲妻子发作。
凭什么？我才是最累的那个！
他握紧筷子，那句“你以为我愿意吗！”已经冲到了喉咙口。
然而就在情绪即将爆发的瞬间，他刚好看见了妻子正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图画书。
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凌乱的发梢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毛躁，眼底是藏不住的倦意。
而那双手，也早已因为生活琐事，没了年轻时那般光滑细腻。
男人忽然想起了刚结婚时，自己信誓旦旦地对妻子说：“等以后我出息了，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去挤地铁挤公交了。”
也想起了女儿刚出生时，他抱着那团小小的裹布，嘴里说出的郑重承诺。
“等你长大了，就天天带你去公园玩。”
可结果呢……
「我做到了吗？」
日复一日的加班，还不完的房贷，日子的艰辛把所有的温柔都磨成了泡影。
他非但没让妻子过上好日子，反而还把所有的疲惫和坏脾气带回了家。
那股即将喷发的怒火，在这一刻被更汹涌的愧疚和心疼浇灭了。
“拷问”并没有消失，只是转换了目标，开始疯狂放大他内心的“愧疚”。
“辛苦你了...既要上班，又要带娃。”
心中的所有火气消散的无影无踪，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掌。
妻子的肩膀僵了一下，她刚刚其实一直在努力压下心中无数的抱怨。
凭什么他可以当甩手掌柜，自己就要被孩子和家务困死在这里？
如果男人一开始就反驳的话，她可能就会忍不住脱口而出更刻薄的话。
可等来的，并不是预想中的争吵，而是……一句道歉？
“明晚...我一定早回。”
丈夫握紧了妻子的手。
“我陪你，陪潇潇，我们一起去公园玩。”
妻子愣住了。
心头不断被放大的怨气和委屈，在这一刻，慢慢地被真心所融化。
“不急，你工作那么忙，别太累了。”
月光在房间内逗留片刻后，顺着窗缝缓缓退去，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那些被放大的疲惫不满，全都在彼此的体谅里无声消融了。
没有什么惊天坚守，只是在火气上头时多了份体谅，只是不愿辜负彼此的心意，只是守住了那份柴米油盐的温情。✔
504室
老人佝偻着背，正颤颤巍巍地倒着热水。
可他那本该在隔壁熟睡的儿子却红着眼走了进来。
“爸，你那张存折放哪了？”
老人的手一抖，热水洒了半桌。
“你……你又要干啥？之前家底都被你赌光了，我就剩这点钱给囡囡当学费！”
“学费？”
儿子低吼着上前一步，唾沫星子溅在老人脸上。
无形的力量勾出内心的贪婪，让他再也无法伪装。
“我急用！你给不给？！”
老人往后缩了缩，眼底满是惶恐。
“你要那钱做啥？是不是又去赌了？”
“少废话！”
儿子脸色涨红，一把拉住老人的胳膊，将他拽得一个趔趄。
“家底没了就没了！反正你都快老得动不了了，难道还想留着钱带进棺材？才是你儿子！给我应急不是天经地义？！”
搪瓷杯“哐当”摔在地上，热水混着瓷片溅开。
老人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201室。
婴儿的哭声已经持续了快十分钟。
可卧室里年轻的母亲却戴着耳机，双眼无神地刷着短视频。
“吵死了……吵死了……为什么他总是在哭？”
无形的力量放大了她产后抑郁的疲惫和绝望，将其彻底扭曲为懒惰和怨恨。
“我为什么要生下他？我的人生全毁了……我不想管，我什么都不想管……”
她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将被子拉过头顶，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用短视频里的笑声盖过了孩子的哭喊。✘
同一时刻，这样的情景还在顺着月光蔓延整栋居民楼。
那些平日里被秩序压抑下去的“罪”。
——贪婪、嫉妒、懒惰、色欲
都在这无形的“拷问”下一一浮现。
本在戒烟的男人，突然状若疯狂地冲下楼奔向了便利店。✘
节食的女孩打开冰箱，开始流着泪将所有食物不顾一切地塞进嘴里。✘
……
这并非混乱，而是一场冷酷的“问心”。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拷问着这栋楼里的每一个灵魂，逼迫他们卸下所有伪装。
露出最真实，也是最不堪的欲望。
而这股力量的源头，此刻正在701室。
时间拉回几分钟前。
就在苏晓晓对着抱枕发泄着“无能狂怒”的那个时刻。
某个导致她情绪爆发的“始作俑者”之一，刚好结束了那场酣畅淋漓的“自我狂欢” 。
小张的屋内一片狼藉，外卖盒堆在角落，散发着馊味。
他瘫在电脑椅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黏腻却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有种“爱意”得以宣泄的满足感。
被神秘力量放大的邪火，以及对苏晓晓那病态的占有欲 ……
在一刻终于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满足，而是一股难以忍受的怅然若失。
“妈的……”
小张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别的什么。
可他并不知道，就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离他身旁不到两米的地方，此刻还站着两个身穿深红色长袍的身影。
他们就像两尊沉默的石像，堂而皇之地“见证了”刚才的一切。
但小张却对他们的存在一无所知。
突然，其中的一个红袍人嫌恶地皱了皱眉，似乎对这凡人的污浊不堪感到了极度不耐，他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声音里充满了抱怨。
“啧，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转向身旁那个比自己身形稍高的同伴。
“瓦勒里乌斯大人，我们耗费了这么多‘恩赐’来对他施展‘罪心拷问’，也才让他激动了这么一小会儿。我还以为他会立刻冲出去找那个女人宣泄呢。”
“耐心点，卡格纳。”
瓦勒里乌斯的声音显得沉稳许多。
“这种被嫉妒和欲望填满的灵魂，更容易‘聆听’到吾主的教诲。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任何与‘代表着黑月的终极罪源’ 扯上关系的东西，又怎么能让它那么轻易地好过呢？”
卡格纳不耐烦地反驳了一句。
“可我们为什么这么麻烦？大人，以我二人的力量，直接去‘净化’那个‘罪源’不就行了？何必在这种‘垃圾’身上浪费时间。”
你忘了此地的规矩吗？”
勒里乌斯的声音冷了下来。
“‘罪使’大人早就警告过。选召者在‘剧本’之外受到本土世界的规则保护。”
“我们现在暗中‘引导’那个女孩的情绪，让她在失望和愤怒中崩溃，以此来撼动那个男人的心智，这已经是我们在规则限制下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过我等虽不得擅自对他们本人出手。但这个凡人却不同，他可不在规则保护之内。”
瓦勒里乌斯看了一眼小张，如同在看一件工具。
“我们‘拷问’他，放大他的罪，让他失去理智......这才是完美的‘净化’序幕。”
“只要是能破坏掉那个混乱代行者周围的一切，这份忠诚，本身就是对吾主最好的回馈。”
“哼。”
被称为卡格纳的红袍人冷笑
“这个世界真是弱小得可怜，我们在这里简直就跟「神明」一样。嘿嘿……我这几天已经通过‘拷问’的方式，‘引导’了好几个女学生走上正途，她们的那份‘虔诚’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如果能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卡格纳！”
沉稳的声音骤然严厉起来，打断了他的妄想
“别忘了你的使命！‘拷问’的真意是净化！赞美净月——赶快摒除杂念，重诵教义！”
卡格纳脸上的兴奋瞬间冷却下来
他立刻收敛了所有轻浮，跟着庄重地低下头，将手按在自己胸前的圣徽上。
随后，两人开用狂热而压抑的声音齐声诵读铸言：
“人性本身……就是秩序最大的漏洞！”
“至于情感？怜悯？”(沉稳的声音在此处停顿了半秒，仿佛在品味这两个词的荒谬)
“呵……那不过是纵容罪恶的温床！”(卡格纳接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嗤笑)
“我等的使命，是成为‘火焰’本身！在神子降临之前，扫清一切障碍！”
“神子降临之日，便是秩序重铸之时！”
“「黑月」所化的终极罪源，唯有至高净焰可焚尽无余——”(两人合声，语气愈发狂热)
“以月神之名！承至高之意志，裁万世之罪恶，正万物之序章！”(以重音收尾)
“阿嚏——！”
小张突然打了个冷战，他茫然地搓了搓胳膊。
奇怪，没开空调啊，怎么突然间这么冷？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随后烦躁地抓起手机点开聊天软件。
苏晓晓果然还是没有回复他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
“装什么……”
他看着自己倒映在漆黑屏幕上那张脸，心中的空虚迅速被一股阴暗的怨恨填满。
“不就是个小策划吗……以为自己多清高……”
那股怨恨在“拷问”的力量下被急剧放大。
但他心中的“罪”并非仅此一种。
还有那封印在内心深处的更深层的欲望。
怨恨开始扭曲，成为了欲望的燃料。
眼神中的痴迷再次被点燃，并且变得比之前更加扭曲。
得到她
无论用什么方法。
刚刚才宣泄出去的冲动 ，此刻竟在铸言的浇灌下重新抬头。
他点开了手机相册，病态的痴迷和欲望彻底压倒了理智。
“嘿嘿……晓晓……”
莫名的灼热感顺着皮肤爬上来。
小张发出一声低笑，再次钻进了被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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