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救命之恩，涌泉相报？
休了两天，今天大夜班。
谢昭懿被分配到低扇区，正好是潘祁回航的日子，如果运气好点，可以指挥他降落。
“海南1579，JVN 点继续等待。”
“深圳9876，保持高度3100。”
“南方3189，上到 4000，修正海压1100。”
“东方2508，继续下降到3600保持，调速200。”
“南航3189，刚过上海空域，这后半夜的风有点邪乎啊。”
李机长的声音带着点刚打哈欠的含糊，透过甚高频的电流声传出来。
“同感！”
深航9876的回应紧跟着。
“我这会正穿云呢，副驾盯着雷达屏都快看出花了。你们后舱还备着热茶不？我这保温杯早空了。”
“早让第二副驾抢去了，”
李机长笑，“不过下了班能喝上广州早茶的艇仔粥，比热茶带劲。”
……
谢昭懿安排好航线，没事的时候也听着这些天南海北的机长唠嗑。
夜间飞行最熬人，尤其后半夜，困意像潮水似的一阵阵涌，这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反倒成了最好的清醒剂。
频道里正闹哄哄的，突然刚进空域范围的国航1234的机长用那有些不熟练的中文沉声道，“平城进近，我这边落地平城，高度5000，应答机3037，听你指挥。”
这声音印象很深刻，似乎是之前那个“货机失火”迫降到平城的陆机长。谢昭懿还记得这个机长还曾来空管局找过她。
陆帆早在谢昭懿指挥前几架飞机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来她了，这是他换航司的第一次航班，还特意找调度调的落地平城。
上次还是国外的航班，国航…看这情况是回到国内航司了？
谢昭懿想了一瞬就回到工作状态。
“国航1234，高度下3000，调速280。”
“收到，高度下3000，调速280。”
“国航1234，航向 090，可以建立17L航向道。”
“航向 090，跑道17左，航向道建立。”
“国航1234，保持1200，建立下滑道，可以盲降进近17左。”
“保持1200，盲降17左，谢管制，下班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这句话一出，倒是让谢昭懿愣怔一瞬。没想到陆帆还挺胆大，这句话都暴露出她的身份了。
陆帆之前都在外航飞航班，可能一时难以适应国内的管制工作，管制员们大多保持着专业克制的沟通风格，像这种私人的问题，在甚高频对话中是禁止出现的。
好在此刻已是深夜，除了几架等待进近的飞机，甚高频里再没其他杂音。
陆帆这句带着外航印记的话像颗小石子投进静水，频道里瞬间静了下来，只剩下电流细微的嗡呜。
副驾在旁边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陆帆这才后知后觉地皱起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在外航时，深夜跟管制员说几句日常问候是常事，有时甚至能换来一句。
“落地早点休息。”的温和回应，可国内的规则显然不同。
“国航1234，下滑道偏离0.2度，注意修正，联系平城塔台114.7。”
谢昭懿的声音准时响起，精准又冷静，绝口不提那句邀约，只用最标准的指令把对话拉回正轨。
陆帆的耳朵有点发烫，握着操纵杆的手紧了紧。
“收到，修正下滑道，塔台114.7，国航1234。”
……
谢昭懿是在临下班前才迎接到潘祁从巴黎回来的航班。
这种提前预知然后等待的感觉，让她心情莫名有些雀跃，像揣了颗温吞的糖，在胸腔里慢慢化开甜意。
她快速的给前面的飞机发出了可以建立盲降的指令，转过来给潘祁他们发出指令。
“南方1332，左转航向080，左边盘旋两圈。”
前面好几架飞机在排队飞五边，她就不让潘祁也过去凑热闹了。
“平城进近，大概要盘旋多久，我待会还要去接我“女朋友”下班。”
潘祁带着笑意，低哑的声音格外撩人。
无外乎，谢昭懿脸红了，这种意有所指的在甚高频交流，再加上潘祁本就是平城基地的知名人物。
导致附近几个飞五边的飞机都调侃发言。
“平城进近，不如我出来给南方1332让位置吧，他比较急。”
“山东6412你还是别了，我正好排1332前面，我可以直接复飞。”
眼看频率里各种调侃快要收不住，谢昭懿握着发话键的手都有点发烫。
定下心来尽力用平稳的语调切入：“南方1332，预计盘旋10分钟，保持高度2000。山东6412、厦门8305，按原顺序进近，禁止随意复飞。”
一句话把跑偏的对话拽回正轨，却没完全扫掉那点玩笑的余温。
厦门8305的机长憋笑着补了句：“收到，坚决不捣乱，就想知道1332的“女朋友”是哪个岗的，回头落地我去送杯奶茶助攻。”
“谢昭懿差点破功，故意板起声音，“厦门8305，管好你的起落架，防止等会儿放不下来。”
频道里一阵低笑，谢昭懿没再理。
“南方1332，右转航向200，预计跑道16L盲降进近，雷达服务终止，联系塔台114.7，再见。”
潘祁温声复诵，：“右转航向200继续进近，南方1332，”然后又加了一句。
“平城进近，这次还落16L？”
“南方1332，预计跑道16L，是否听清指令。”
“跑道16L，南方1332。”
两人虽是重复了一遍指令，却是心照不宣。
此时五边已经不用排队，落16L跑道，滑行时间大大缩短…
只是下班还没等到潘祁，就接到了陆帆的电话。
“谢小姐，我这边落地平城，上次说请你吃饭一直没机会，明天你有空吗？”
谢昭懿其实挺无奈的。
她也这么大年纪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陆帆甚高频说的话，再加上下班后的电话邀约，可能真应了时莹那句。
“不会是因“祸”生情，想追你吧？”
这边刚想拒绝，陆帆那边已经开口。
“谢小姐，我虽然没有在中国长大，但是也知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请不要拒绝我！”
这……
这前后两句真的是一句话吗？
陆机长，果然你不是在中国长大的……
事情还没结束，谢昭懿费劲想了半天后，还是答应了这顿饭。
毕竟答应以后，后面也就有理由拒绝了。
可是等同事拿着跑腿送来的九十九朵玫瑰站在进近休息室门口时，谢昭懿手里的保温杯“咚”一声磕在桌沿。
“昭懿姐，跑腿说是陆帆送的，附言“救命之恩，玫瑰先行。”
同事憋着笑把花塞给她，“这陆机长……还挺会来事啊。”
花束裹着闪亮的包装纸，红得晃眼，跟陆帆在电话里那句磕磕绊绊的“涌泉想报”一样，透着股生猛又笨拙的热情。
她觉得刚才还是答应的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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