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矛盾
傍晚时分，院子里弥漫起饭菜香。这几日，窦婆婆拿出家中存粮，木桌上不再是酱菜和稀粥。
窦老伯热情招呼着小两口夹菜。
“多谢阿伯。”
戚妙筠夹起一道菜放入碗中，小口扒着米饭，眼睛全程避免与坐在对面的裴珝有任何视线接触。
既然他不想做朋友，那她就保持距离。
裴珝面无表情地吃着饭，看着平静，无事发生，但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堵无形的墙，气氛都变得凝滞。
窦老伯朝窦婆婆使了个想想办法的眼神。这小两口一看就是闹别扭了。
窦婆婆用干净筷子夹了一个煎鸡蛋放到戚妙筠碗中，笑了笑：“闺女，多吃些菜，这几日照顾你夫君瞧着都瘦了。”
“谢谢婆婆。”戚妙筠朝窦婆婆浅浅一笑，“今日的菜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窦婆婆顺着话题继续，“这夫妻过日子啊，就像这炒菜，少不了磕磕碰碰，把油盐酱醋拌匀了，味道才正好。”
说完，她瞥了一眼对面垂头吃饭的裴珝。
戚妙筠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原来这个时代的长辈跟她所处时代的长辈一模一样。无论聊什么话，都会把话题引向他们想说的事上。
这劝和的话术可太耳熟了。
可惜她注定要辜负窦婆婆的好意。
她和裴珝只是一对假夫妻，只是为了在此养伤、等碧鸢墨遥寻来，才在此停留。
但她还是被窦婆婆的心意打动。
“谢谢婆婆，我晓得的。您也多吃菜，和老伯照顾好身体。”
窦婆婆劝完，便朝老伴儿使了个眼神。
窦老伯心领神会，喝了一口自家酿的米酒，清了清嗓子，看向裴珝：“后生。有些事你刚成婚怕是不懂。我作为过来人，传授点经验。”
戚妙筠听到这话，大致猜到窦老伯后面要说什么，忙低下头。
果然，窦老伯的话没有说完。
“后生，这媳妇儿是要疼要哄的。大男人，心胸放宽广些，低个头、认个错，不丢人。”
“我跟我老伴儿啊，年轻时也没少拌嘴，每次我先低头，她就心软了。这日子吵吵闹闹过到了现在，也挺好。”
窦老伯说着说着，又抿了一口酒，黝黑的脸颊透出几分酡红，眼神变得怅然，像是在追忆往昔。
“老头子，酒量不好你就少喝点。”窦婆婆在旁劝，随后看向小两口，
“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疙瘩，能走到一起便是缘分，有些话还是摊开说为好，憋在心里，不仅难受，还伤感情。”
戚妙筠的头越垂越低，这下她是真不敢看裴珝了。
假扮夫妻这个建议是她提的，话本里都这么写，夫妻关系比较方便，不用像兄妹那样避嫌。
裴珝在原书里，一辈子没成过亲，以他那性子，听到这些话，也不知作何感想。
希望他莫要烦了她。
“多谢二老挂心。我们没事。”裴珝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
窦老伯和窦婆婆听他这般说，也不再多劝，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相处方式。
晚上。
戚妙筠洗漱完回到屋里，却没看见裴珝。
她留了盏油灯，上塌躺下。许是心事太多，躺了好一会，也没能睡着。
“系统。”她得找人说说话。
系统：“统子在。”
戚妙筠问：“后面还有任务吗？我和裴珝闹掰了，后续任务估计没法做。”
系统：“当然还有任务，这才刚刚开始。”
戚妙筠立即找到重点：“都亲上了，才刚刚开始？呵。后面任务会是什么，不会很大尺度吧？”
“统子，我得郑重提醒，这是在清水文，你可别把你限制文那一套在这里使。”
系统嘿嘿一笑：“宿主放心，统子有分寸。”
“不，你没有分寸，你没有一点分寸。谁家正经系统会让两个不相熟的人牵手、拥抱、亲吻？”
系统：“我看宿主现在和裴珝的关系不是挺好吗。”
戚妙筠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关系好了？他现在要跟我保持距离，一副回了京城就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后面的任务，我看够呛。”
系统：“大胆猜测，裴珝是不是喜欢上宿主了？”
“咳咳...”戚妙筠连忙否认，“瞎说什么，裴珝怎么可能喜欢我？”
“他可是无情的大反派。”
“他的反应更像是恼怒、不解，但又不想杀我。我和他现在的关系，不能以寻常思维去理解。”
“毕竟我们从一开始，相处的节奏就有些...乱，现在有逐渐走向疯癫的趋势。”
否则，裴珝怎会突然反吻她。他估计被她气疯了。
系统：“宿主的话过于高深，统子听不懂。”
戚妙筠的倾诉欲瞬间消失：“罢了，忘记你不是人，只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你睡吧。”
系统：“宿主好像在骂我。”
戚妙筠：“没有，你想多了。我睡了。”
夜色渐浓，院子里寂静无声，窦老伯和窦婆婆早已歇下。
裴珝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漫天星辰。
屋内那道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缓、均匀，他转身往屋里走。
进了屋，挥手击灭桌上油灯，屋内被黑暗笼罩。
但仍有几缕倔强的月光强行透过窗棂闯进来，照亮地面和床榻一角。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床榻前，垂眸看着榻上正睡得香甜的女子。
她就像眼前的月光，以柔和又强势的姿态闯进一片黑暗，却只会堪堪照亮一角。
到了天明，它沉默离去。黑暗降临时，它又再度来袭。
时间久了，黑暗逐渐默认月光的存在。
它们几乎每晚相见，看似亲密的关系，却脆弱到只要随便拿个物件一遮，它们就断了联系。
裴珝在床榻外侧轻轻躺下，闭上眼眸。
不知过了多久，一条温软的手臂毫无预兆地搭过来，摩挲几下便环住他的腰。
他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这几晚皆是如此，但他今夜不想纵着她，将她那条不安分的手臂从腰间挪开。
裴珝重新闭眼，酝酿睡意。
短暂的安分后，他浑身僵住。一条纤细的长腿攀附在他腹间，甚至无意识地蹭了一下。
裴珝暗叹一声，再次伸手握住那不安分的脚踝，将其移开，放回她的位置。
随后，他侧过身，面朝外，背对着她。
不过片刻，刚被放回去的手臂又缠了过来。
裴珝彻底没了睡意，也放弃挣扎。
一个女子的睡相怎会如此之差？
*
天光大亮，戚妙筠悠悠转醒。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她伸了个懒腰，看见身侧无人，摸了摸床榻，触手冰凉。
裴珝昨夜没回屋睡觉吗？距离保持得这么远？
戚妙筠压下心中异样，起身出去。推开房门，一股粥米的香气扑鼻而来。
“闺女，起来啦。”窦婆婆端着一大碗粥从厨房出来。
“婆婆，早。”戚妙筠朝婆婆笑了笑，“好香的粥。”
说完，她下意识望向院子，看见裴珝和窦老伯站在鸡圈前，不知在说什么。
裴珝听到响动，突然朝她瞥来，目光淡淡。只是一眼便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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