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世俗障碍

博爱医院的病房内，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陆意容肩头的伤处已愈合得七七八八，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润，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轻愁。

何晏臣站在窗边，目光沉静地望着她，两人之间的空气凝重而复杂。

最大的障碍，横亘在他们之间——名分。

陆意容在法律和世俗意义上，依然是已故盛长庚的妻子。

虽然盛长庚罪大恶极，已然伏诛，但他们之间并未经过正式的和离程序。

在这个极其看重名节与礼教的年代，一个“未亡人”的身份，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牢牢禁锢着她。

“意容，”何晏臣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你的伤既然好了，总不能一直住在医院。可……你若回到督军府，以什么身份？而我……”他顿了顿，眼中满是挣扎，“我又能以什么立场，时常去见你？”

难道要让她顶着“盛长庚遗孀”的身份，在督军府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牢笼里，孤独终老吗？那他历尽千辛万苦将她从鬼门关救回，意义何在？

陆意容垂下眼睫，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病号服的衣角。她何尝不痛苦？与心上人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盛长庚活着时，她是他的囚徒；盛长庚死了，她却被这世俗礼法困住了。

“我知道……”她的声音轻若蚊蚋，带着一丝哽咽，“我现在回去，不过是换个地方被软禁罢了。旁人会怎么看我？一个逆贼的未亡人……盛家能容我安生度日，已是格外开恩了。”

她抬起泪眼，看向何晏臣，“晏臣，我不能连累你。你的前程大好，若与我这个身份尴尬的人牵扯不清，会毁了你的名声和前途。”

“我不在乎！”何晏臣猛地转身，大步走到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灼热而坚定，“我在乎的只有你！什么前程名声，比起失去你，都不值一提！我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我绝不会再放手！”

可是，光有决心是不够的。他们需要一条可行的路。

“或许……”何晏臣沉吟道，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我们可以去求盛督军和夫人？盛长庚已死，他们或许愿意网开一面，出具一份放妻书或者证明，还你自由身？”

陆意容却缓缓摇头，笑容苦涩：“谈何容易？盛家刚刚经历内乱，正值稳固声誉、重整旗鼓之时。为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甚至可能带来污名的人，去担上一个‘纵容寡妇再嫁’、可能被卫道士攻讦的风险……督军和夫人，未必会愿意。”

这确实是个现实的问题。盛时庭虽算开明，但身处其位，不得不考虑家族声誉和外界看法。

两人陷入了沉默，希望的曙光仿佛被浓重的阴云遮蔽。

然而，就在这僵持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或许正在酝酿。

陆意容决定找映雪谈一下，看看她的意思，如果她愿意帮忙的话，那她去说服盛时庭的同意的机率会更大。

或许，解决问题的钥匙，并不完全在盛时庭的“开恩”上，而在於如何巧妙地化解这个“名分”难题，找到一个既能保全盛家颜面，又能成全他们的方法。

此刻，病房内的两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尽管前路迷茫，但至少，他们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愿意共同面对这世俗的惊涛骇浪。这份历经生死才重逢的感情，绝不会轻易向命运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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