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忌惮
宁安澜苦笑，带着一种身不由己的无奈：“姐姐，你想想，若不是谢公公的命令，我一个小小的慈宁宫典仪，如何能混入献舞的舞姬之中？”
“又如何能顶替得了主舞的位置？这宫规森严，岂是我能随意逾越的？”
“是谢公公安排我出宫去训练的……”
她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让宁玉兰眼中的怀疑动摇了几分。
确实，没有谢忱的首肯和安排，宁安澜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宁玉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一丝不安，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宁安澜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的精光，按照早已和谢忱对好的说辞，低声解释道：“前几日谢公公借调我过去，说是原定的主舞意外受伤。”
“其他人无法胜任，急需一个舞技尚可、且身份可靠的人顶替。因我与那主舞……据说有几分渊源，谢公公便命我前去救场。”
“我……我岂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去练，去跳……姐姐，我心中也是惶恐不安，生怕出了差错，惹来大祸啊！”
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塑造成一个被迫执行命令的可怜形象。
宁玉兰听完，脸色变幻不定。
她虽然依旧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宁安澜的解释逻辑上并无破绽，尤其搬出谢忱这尊煞神，让她根本不敢深究。
一想到谢忱可能知晓甚至主导了此事，她满腔的怒火就像被堵住了出口，憋闷得厉害，却无处发泄。
她死死盯着宁安澜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竟然是谢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宁安澜推到皇上面前，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有了别的打算？
无数个疑问在宁玉兰脑中盘旋，让她心烦意乱。
她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无辜的妹妹，一股强烈不安感油然而生。
她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种挫败和烦躁：“行了！既然是谢公公的安排，这次便算了！你回去吧！记住，管好你的嘴！”
“是，姐姐。安澜告退。”宁安澜低眉顺眼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玉兰宫。
直到走出宫门，感受到夜晚微凉的空气，她才轻轻碰了碰依旧刺痛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这一巴掌，她早晚会还回去。
宁安澜刚离开玉兰宫不远，还没走出那条长长的宫道，斜刺里便闪出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人穿着安和宫一等宫女的服饰，神色倨傲，正是安贵妃身边的心腹大宫女丹朱。
“宁典仪，”丹朱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贵妃娘娘要见你，随奴婢走一趟吧。”
宁安澜脚步一顿，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暗芒。
第二个找上门来的，是安贵妃。
她倒是沉得住气，没有像宁玉兰那般直接动手，但这般特意派心腹在半路拦截，来势只怕更汹。
“有劳丹朱姑娘带路。”宁安澜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微微颔首，跟着丹朱去往安和宫。
安和宫内，灯火通明，陈设奢华。
安贵妃正慵懒地倚在铺着软缎的贵妃榻上，纤纤玉指把玩着一支赤金凤尾步摇。
她今日穿着绯色宫装，妆容精致、
张扬明艳的面孔上却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不悦，眼神锐利如刀。
宁安澜踏入殿内，立刻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她目不斜视，走到殿中，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声音温顺柔和：“臣宁安澜，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安贵妃仿佛没有听见，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依旧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步摇，任由宁安澜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是明晃晃的下马威。
宁安澜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维持着恭敬的姿态。
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
她低垂着眼睫，看着光洁如镜的地面，耐心等待着。
她今日这一舞，引起不少人的警惕心……
太后今日并未参加这场宫宴，等太后知晓这件事，又是一桩麻烦。
不过她从来不怕麻烦。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静得只能听到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安贵妃终于放下了步摇，端起旁边小几上温着的茶，慢悠悠地掀开杯盖，吹了吹浮沫，小口小口地品了起来。
直到一杯茶饮尽，她这才像是刚发现殿中还站着一个人似的，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宁安澜身上，带着审视和居高临下的傲慢。
“起来吧。”她声音慵懒，却透着一股冷意。
“谢娘娘。”宁安澜这才缓缓直起身，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恭敬温顺的模样，仿佛刚才漫长的刁难从未发生过。
安贵妃看着她这副沉静如水的样子，心中的不悦更甚。
这宁安澜，倒是比她想象的要沉得住气。
安贵妃也不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宁安澜，你今日为何会出现在万寿节宫宴上？还成了献舞的舞女？给本宫从实招来！”
宁安澜心中早有准备，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无奈。
将应付宁玉兰的那番说辞又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语气恭顺：“回禀贵妃娘娘，臣……臣是奉了谢公公之命，前去顶替受伤的主舞，救场而已。”
“臣人微言轻，岂敢违抗谢公公的命令？”
“谢忱？”安贵妃艳丽的面容上神色骤然一变，柳眉蹙起，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忌惮。
谢忱的名字，在这后宫乃至前朝，都拥有着绝对的威慑力。
她原本积蓄的怒火，像是被一根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惊疑不定看着宁安澜。
宁安澜余光瞥见安贵妃瞬间变换的脸色，心中不由暗道：谢忱的名头果然好用。
这更让她确信，自己走上这条路是正确的。
在这吃人的深宫里，太后佛口蛇心，利用她、威胁她。
皇帝性情难测，伴君如伴虎。
唯有谢忱，权势滔天，令人畏惧“奸佞”。
反而能给她提供一片坚固的庇护所，令人不敢轻易动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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