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狰狞的一角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场被他们联手掩盖的弥天大祸，如今撕开的这道小小的口子，源头，很可能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女人身上。

夜色渐深，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安远伯府的后门，朝着京城南郊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场釜底抽薪、毁尸灭迹的行动，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展开。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那辆马车驶出街角后不久，另一条小巷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如鬼魅般闪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

平西侯府，书房。

青藤将一张字条，恭敬地呈到了沈之行面前。

沈之行展开字条，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记录的正是谢安泽刚刚下达的一系列命令。

“烧庄子？杀人灭口？还要查燕云音？”

沈之行看着字条上的内容，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森寒和……愉悦。

“他急了。”

青藤站在一旁，也是一脸解气：“将军神机妙算，我们故意留下那枚苍狼卫的铁片，谢安泽果然上钩了。他这么一通操作，反倒是把所有线索都主动暴露了出来。”

“他不是上钩，是已经疯了。”沈之行将字条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一条被逼到绝路的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燕云音房间的方向。那里的灯火还亮着，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映在窗纸上，似乎是在伏案书写着什么。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

他原本只是想利用她医女的身份，作为接触谢家的一个跳板，顺便查一查当年那场瘟疫的蹊跷。却没想到，她竟凭借着她父亲留下的一些零碎手稿，硬生生地将线索指向了南郊的矿场。

是她，为他这盘已经布了十四年的棋局，找到了最关键的那个破局点。

“将军，谢家的人已经动手了，我们是否要派人去拦截？”青藤请示道。

“不必。”沈之行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让他们烧，让他们杀。烧得越干净，杀得越彻底，就说明他们心里越有鬼。我的人，只需要在暗中，将那些‘漏网之鱼’，安安全全地‘请’回来就行了。”

毁尸灭迹，是想死无对证。

可沈之行要的，从来都不是死证，而是活生生的人证！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既然谢安泽这么想知道燕云音的底细，那就……让他查。”

青藤一愣：“将军的意思是？”

沈之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找人做一份假的履历给她。身世要清白，要可怜，最好是全家都死在了十四年前那场瘟疫里，只剩她一个孤女，被乡下的远亲收养，后来才辗转来京城谋生。”

“是！”青藤立刻明白了沈之行的用意。

一份“清白”的履历，既能打消谢安泽的疑心，让他暂时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燕云音身上，又能将“瘟疫遗孤”这个身份，变成一把插向敌人心脏的刀。

“去办吧。”沈之行挥了挥手。

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人。

他重新坐回桌案前，目光落在那张摊开的京城舆图上。他的手指，在南郊废墟、安远伯府、右相府、以及江南孟家的位置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了舆图的正中央——那座金碧辉煌的宫城。

一张由金钱、权力和人命编织而成的大网，已经露出了狰狞的一角。

而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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