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出好戏

“将军想送谢安泽一份大礼？”燕云音的眼眸在烛火下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小小的火苗，带着几分狡黠的暖意。

沈之行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那根因惊天阴谋而紧绷的弦，竟莫名松动了些许。他发现，这个女人总有种本事，能将最沉重压抑的气氛，搅出几分鲜活的生趣来。

“哦？”他配合地挑了挑眉，给自己又倒了杯茶，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说来听听。”

“谢安泽如今必然如同惊弓之鸟，最怕的就是南郊矿场之事败露。我们越是遮掩，他反倒越是安心，以为我们还在搜集证据的阶段。”燕云音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那节奏，竟与方才沈之行的有几分相似，“可若是我们反其道而行，将这件事，捅出去呢？”

“捅出去？”沈之行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如何捅？”

“自然不能明着捅。我们要送他一份让他想藏都藏不住，想认又不敢认的‘大礼’。”燕云音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到沈之行的耳廓，“我们就派人，打造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送到安远伯府。棺材里，不放别的，就放几块从南郊带回来的乌金石，再附上一本伪造的账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孟家船队运送矿石的时间和数量。送棺材的时辰，要选在午后，安远伯府门前人来人往最热闹的时候。送棺之人，什么都不说，放下东西就走。您说，这口棺材，谢安泽是收，还是不收？”

沈之行听完，半晌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个眉眼弯弯，语调轻快，却在谈论着如此狠辣计谋的女人，第一次，觉得她那张清丽柔和的脸庞下，藏着的是与他同类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森然。

这哪里是什么柔弱的笼中鸟，分明是一只懂得如何借东风，去啄瞎敌人眼睛的猎鹰。

许久，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自胸腔发出，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愉悦。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眼中却满是赞许，“就这么办。青藤会处理好一切。”

燕云音满意地坐了回去，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一饮而尽。心中郁结多日的沉闷，仿佛也随着这杯茶，被冲淡了不少。她知道，这口棺材送出去，谢家和孟家必然会陷入巨大的恐慌和猜忌之中，他们会疯狂地自查，会狗急跳墙。而越是混乱，就越容易露出更多的破绽。

她要的，就是让他们乱起来。

……

平西侯府的另一头，二房的院子里，气氛却远不如平湖居这般融洽。

沈知意将自己关在房里，喝了一整天的闷酒。满地都是东倒西歪的酒坛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酒气。

他想不通，他究竟是哪里比不上沈之行那个病秧子？

论才学，他自问不输任何人；论手段，他这些年在京中结交权贵，经营人脉，也算小有成就。可为什么，所有人的眼睛，都只看得到那个坐在轮椅上，半死不活的沈之行？

就连燕云音那个女人……

一想到燕云音，沈知意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妒又怒。他原本以为，那女人拒绝自己，只是故作清高，拿捏姿态。只要沈之行一死，她无依无靠，自然会转投自己的怀抱。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会那么快就成了沈之行的妾室！还是记入族谱的那种！

这算什么？看不起他？觉得他沈知意，争不过一个病鬼，拿不到这侯府的爵位？

越想越气，沈知意抓起一个酒坛，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没眼光的东西！你们都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跪在我脚下！”他猩红着眼睛，低声嘶吼。

恰在此时，顾清萤端着一碗醒酒汤，走到了门口。她本是奉了母亲柳氏之命，前来劝慰一下自己这个越发消沉的表哥，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

她停下脚步，看着房内一片狼藉和那个状若疯魔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哟，这是谁又惹我们二公子生气了？怎么，是觉得自己的心上人跟了别人，心里不痛快，只能在这里摔盆砸碗地撒气？”她倚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沈知意猛地回头，看见是她，眼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的？”

“笑话？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还不够好笑吗？”顾清萤款款走了进去，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碎片，将醒酒汤重重地放在桌上，“沈知意，我真是小瞧你了。我以为你是个有野心的，没想到，竟也是个为情所困的草包。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你觉得，就凭你这样，能争得过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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