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剥皮案

“谢鸿生性多疑，账册只是物证。想要让他亲口认罪，让他交代出背后所有的人，难如登天。”

“不急。”沈之行将那本账册收好，又将那个紫檀木盒推回到她面前，“鱼，已经上钩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慢慢收网。你现在要做的，是收起你所有的情绪，像往常一样，当好你平西侯府的‘燕姑娘’。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

燕云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木盒收回怀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转身离开书房，背影挺直，像一株在风雪中绝不弯折的寒梅。

回到自己的小院，已是深夜。小茶正焦急地在廊下踱步，一看到燕云音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差点哭出来。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您去哪儿了呀，奴婢都快急死了！这大半夜的，外面多不安全啊！”小茶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生怕她少了一根头发。

“没事，就是跟将军多说了几句话。”燕云音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哎哟，您看您这手，冰得跟铁似的！”小茶惊呼一声，连忙拉着她进屋，不由分说地将一个暖手炉塞进她怀里，“奴婢给您熬了碗红枣姜茶，您快喝了暖暖身子！这天儿越来越凉了，您可得当心身子，千万别着凉了！”

小丫头絮絮叨叨的关心，像一股暖流，冲淡了燕云音心中彻骨的寒意。她坐在桌边，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姜茶，看着小茶忙前忙后地为她铺床，准备热水，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轻轻触动。

复仇之路，阴冷而孤独。但至少，身边还有这样一点温暖的，笨拙的善意。

她垂下眼眸，小口地喝着姜茶，辛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将怀中的紫檀木盒取出，放在枕边。

母亲，您看到了吗？女儿，很快就能为您报仇了。

这一夜，京城似乎格外安静，连巡夜的更夫，敲出的梆子声，都显得有些空洞和遥远。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片虚假的宁静之下，疯狂酝酿。无人知晓，明日的太阳升起时，将会给这座繁华的京城，带来怎样血腥的黎明。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声凄厉的尖叫，便划破了京城东市清晨的宁静。

“死人啦——！杀人啦——！”

那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紧接着，整条街巷都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油锅，瞬间炸开了。哭喊声，惊叫声，锅碗瓢盆掉落的碎裂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东市的布行老板王麻子，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店铺门口。死状，惨不忍睹。

据说，他全身的皮肤，被人用一种极其利落的手法，完整地剥了下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他的尸身旁边。而他的尸体，就那么赤，裸裸地，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跪在自家的门前，仿佛在忏悔着什么。

一时间，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东市的王麻子，被剥皮了！”

“我的天爷！是招惹了什么山精鬼怪吗？这手段，也太吓人了！”

“我听说啊，那王麻子平日里为人奸猾，缺斤短两，肯定是遭了报应，被小鬼索命了！”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不到一个时辰，城西，一个专门为官府供应木料的木材商人李四，被人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木料场。死法，与王麻子如出一辙。

紧接着，南城，一个负责城墙修缮工程的工部小吏，也以同样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一上午，三条人命，三个不同地点，三种不同身份的人，却死于同一种残忍至极，闻所未闻的手法。

剥皮案。

这两个字，像一团巨大的阴云，瞬间笼罩在了整个京城的上空。繁华的街道，变得萧条。百姓们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连平日里最爱凑热闹的大爷大妈，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恐慌和不安的气息。

此事，迅速惊动了天子。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味道，也压不住那股肃杀之气。

“混账！简直是混账！”年过半百的皇帝，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摔在地上，龙颜大怒，“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恶性！这是在挑衅！是在打我们大周朝廷的脸！”

下面跪着的一众大臣，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之行。”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

“臣在。”沈之行从队列中走出，他今日穿着一身刑部侍郎的官服，更显得他面容冷峻，身姿如松。

“朕命你，全权负责此案！”皇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朕给你十天时间！十日之内，必须将凶手缉拿归案！否则，你这个刑部侍郎，也不用当了！”

“臣，遵旨。”沈之行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沉稳有力。

从皇宫出来，沈之行直接去了刑部。

刑部大堂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所有的官员和捕快，都已到齐，人人面色严峻。

青藤将三名死者的资料，递了上来。

“将军。死者王富贵，人称王麻子，东市布行老板；死者李四，城西木材商人；死者赵德全，工部营缮司主事，从七品。”青藤汇报道，“三人之间，表面上并无任何交集。仵作初步验尸，三人都死于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皆是被利刃剥皮，失血过多而死。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凶手的痕迹，干净得……有些诡异。”

沈之行翻看着卷宗，目光在那三个名字上，停留了许久。

王麻子，李四，赵德全。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另一本册子——昨夜，燕云音从谢府带回来的那本账册。他昨晚连夜看过，这三个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王麻子负责为谢家掌控的几处私矿提供工人的衣物布料，价格虚高，以次充好。李四则为谢家承建的几个秘密工程提供木材，账目混乱。而那个工部小吏赵德全，更是负责为谢家的违规建筑，一路开绿灯的关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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