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全完了

大庆殿。

大周朝权力最核心的地方。

此刻，这座平日里威严肃穆的殿宇，气氛却压抑得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一个个垂首敛目，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扰了龙椅上那位九五之尊的怒火。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面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本账册，和一箱黑得发亮的，私铸的钱币。

殿中，跪着两个人。

一个是形容枯槁，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的安远伯谢鸿。

另一个，则是被临时从天牢里提出来，依旧穿着一身囚服，却强撑着最后一丝皇族傲慢的南音公主。

沈之行站在殿前，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只是那双眼睛，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陛下。”他手持玉笏，声音清越，响彻整个大殿，“臣，平西侯世子，刑部侍郎沈之行，弹劾安远伯谢鸿，结党营私，私开矿山，私铸钱币，豢养死士，意图染指皇权，其罪当诛！”

“臣，再劾南音公主，与谢鸿同流合污，以皇亲之尊，为巨奸张目，十年间，从矿山非法牟利，挥霍无度，总计白银三千七百万两，黄金二百余万两！为掩盖罪行，毒杀燕怀瑾神医一家，后又毒害女仵作燕云音，草菅人命，目无王法！其行，愧对皇家血脉，其心，可诛！”

他每说一句，南音公主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每报一个数字，龙椅上皇帝的拳头，就更紧一分。

三千七百万两白银！二百余万两黄金！

这几乎相当于大周三年的国库收入！

这些钱，全都被这个他最宠爱的女儿，拿去修建奢华的宫殿，购买无用的奇珍，豢养无能的面首！

而他，大周的天子，却在为了边关的军饷，为了赈灾的粮款，日夜焦思，愁白了头！

何其荒唐！何其讽刺！

“父皇！儿臣冤枉啊！”南音公主终于撑不住了，她扑倒在地，哭得梨花带雨，“儿臣不知道什么矿山，什么私钱！都是他！都是谢鸿这个老匹夫，他借着儿臣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儿臣是被他蒙蔽了啊！”

到了这种时候，她想的，还是弃车保帅。

“你！”谢鸿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他为她们母女，为她们背后的势力，当了半辈子的狗，敛了半辈子的财。到头来，竟被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如此轻易地，就当成了替罪羊。

谢鸿忽然笑了，笑得癫狂，笑得悲凉。

“哈哈哈……好一个蒙蔽！好一个不知情！”他指着南音，对着皇帝，发出了杜鹃泣血般的嘶吼，“陛下！您看见了吗！这就是您最宠爱的女儿！她花着那些带血的钱，穿着那些用人命织成的绫罗绸缎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的蒙蔽？！”

“十年前，燕怀瑾发现了矿山毒源的秘密，是她！是她亲口下令，‘烧干净些，别留活口’！”

“前几日，她去平西侯府，赏赐那支淬了乌头毒的金步摇时，也是她，对着宫女冷笑，‘本宫倒要看看，是她的命硬，还是本宫的毒针硬！’”

“这些账册，每一本，她都亲自过目！每一笔钱的去向，她都清清楚楚！”谢鸿像是疯了一样，将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她不是被蒙蔽，她就是那张网最顶端的，那只最贪婪，最恶毒的蜘蛛！”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南音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是不是胡说，公主殿下，心里最清楚。”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燕云音一身素衣，手捧着一个牌位，缓步走了进来。

她没有官职，本不能上殿。

但今日，是皇帝，特许她入内。

燕云音走到大殿中央，将手中的牌位，高高举起。

牌位上，刻着一行字：先父燕怀瑾之灵位。

“民女燕云音，叩见陛下。”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随即，目光直视南音公主，那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却让南音公主，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十年前，京城瘟疫。我父燕怀瑾，耗尽心血，研制出药方，救了数万百姓。但他自己，却发现那根本不是瘟疫，而是有人，将一种西域剧毒，投入了京城的水源。”

“他循着蛛丝马迹，查到了燕山。也查到了，那座本不该存在的矿山。”

“他将他的发现，写成了一封密信，准备呈给当时巡查京畿卫的，平西侯爷。”燕云音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可惜，那封信，没能送出去。一场大火，将药王谷，将我们全家，都烧成了灰烬。”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南音公主，和已经面如死灰的谢鸿。

“公主殿下，谢大人，你们以为，烧掉了所有，就真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了吗？”

她从怀中，拿出了一卷图纸。

正是那张，从她父亲遗物中发现的，矿洞构造图。

“我父亲是个医者，更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他早就料到，自己此行凶险。所以，他将真正的证据，用药水，藏在了这张看似普通的山水画里。”

“这张图，不仅画出了矿洞的构造，守卫的部署，更用西域炼金术的符号，记录下了他们每一次，向京城水源投毒的时间和剂量。”

“铁证如山，公主殿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南音公主看着那张图纸，身体晃了晃，彻底瘫软在地。

完了。

全完了。

她最后的侥幸，被这张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图纸，碾得粉碎。

“来人！”

龙椅上，皇帝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疲惫，苍老，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安远伯谢鸿，大逆不道，罪无可赦，着，凌迟处死，诛九族！”

“南音，废去公主封号，贬为庶人，打入天牢，终身监禁！钦此！”

皇帝说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猛地一甩袖，在内侍的搀扶下，疲惫地，离开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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