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们的中秋

第二天清晨，七点整。

江雾玥已经按照要求，将一杯手冲咖啡放在了餐桌上，旁边还配上了她准备的早餐.

太阳蛋，吐司，还有一小碟他以前就很喜欢的水果沙拉。

都是她记忆中，裴衍之偏爱的简单西式口味。

七点过十分，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裴衍之走下来，神情淡漠。

他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早餐，没有说话，拿起刀叉，安静地用餐。

江雾玥坐在餐桌旁。

看着他先吃一口吐司，再切一小块鸡蛋，顺序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托着腮，有些出神地想，原来这么多年过去，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固执得一点都没变。

就在她思绪飘远的时候，裴衍之的视线突然朝她扫了过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撞。

江雾玥心里一慌，立刻撇开视线，脸上有些发烫。

“江雾玥。”裴衍之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江雾玥连忙否认，脚步已经往厨房方向挪动，“您慢用，我去收拾一下……”

“站住。”裴衍之叫住了她，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你就只准备了这些？”

江雾玥眨眨眼，有些不确定地问：“……不够吃吗？我可以再去做一点。”

裴衍之盯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冷笑：“我是问，那你吃什么？”

江雾玥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竟然是让她一起吃？

“我……我等下自己随便解决一下就好……”

哪有生活助理和主人同桌吃饭的道理。

然而，话音刚落，她感觉到裴衍之看向她的视线骤然变凉，仿佛瞬间凝结了一层寒冰。

他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不悦。

“随你。”

他丢下这两个字，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烦。

他用完早餐，起身准备出门。

江雾玥拿起早已熨烫平整的西装外套，递给他。

裴衍之面无表情地接过，一边穿一边说：“我先去公司了。你今天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如果实在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江雾玥感觉自己不像是生活助理，这对话……像是丈夫出门前对妻子的叮嘱？

她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摇头甩开。

眼看裴衍之已经穿好外套准备换鞋，江雾玥突然想起了中秋节的安排，急忙开口叫住他：“那个……裴……先生，还有一件事情……”

裴衍之顿住，回过头，眉头微蹙：“怎么了？”

江雾玥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我想……中秋节那天，能不能放一天假？”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却清晰感觉到周围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

裴衍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死寂般的沉默让人心悸。

江雾玥心下一凛，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正好对上他的眼眸，此刻盛满了讥讽和怒意。

他嘴角紧抿，周身都散发着“我很不高兴”的气息。

江雾玥失神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只是请一天假而已，而且中秋本就是团圆的日子，他不也需要回裴家吗？

下一秒，裴衍之讥诮的话语狠狠砸了下来：“放假？回顾家？”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冰冷又残忍：“江雾玥，苏挽星的肚子都那么大了，你眼巴巴地赶着在中秋节回去，就这么迫不及待给人当后妈？”

“还是你觉得，回去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能让你心里更痛快一点？”

江雾玥被他的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气又急：“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裴衍之打断她，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她，“那你是去做什么？重温旧梦？还是觉得顾家那个火坑，比待在我这里更舒服？”

江雾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解释。

她难道能说，是因为怕顾时砚纠缠，而且协议规定她必须在十个月内维持“顾太太”的形象吗？

这些理由在裴衍之听来，恐怕只会是更大的笑话。

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归于沉默的样子，裴衍之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期望也熄灭，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他讥讽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眼神冰冷得让她心头发颤。

“随你。”

他说完，径直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重重关上。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江雾玥心口发麻。

她独自站在客厅里，耳边还回响着他那些伤人的话语。

酸楚涌上心来，让她鼻子发酸。

他凭什么……凭什么总是这样恶意地揣测她？！

夜色渐深，别墅里一片寂静。

江雾玥准备好了晚餐。

那张计划表上写着，裴衍之今晚回家用餐。

然而，看着墙上的时钟一圈圈走过，从七点到八点，再到九点……

餐桌对面的位置始终空着。饭菜的热气渐渐消散。

江雾玥忍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裴衍之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无人接听。

或许是公司有紧急会议？或许是有推不掉的应酬？

等着等着，白天的疲惫渐渐袭来，加上夜晚宁静，她不知不觉间靠着沙发睡着了。

裴衍之回来时，已是深夜。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一贯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眼底深处却更添了几分难以化开的郁色。

他解开领带，随手扔在柜子上，揉了揉眉心。

推开客厅的门，他的脚步顿住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沙发上的景象吸引过去。

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水银般倾泻在沙发上，笼罩着那个蜷缩着熟睡的身影。

江雾玥侧躺着，脸颊贴着沙发，呼吸均匀绵长。

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脸部轮廓，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几缕碎发散落在她的脸颊和额前，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拂动。

裴衍之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失神。

酒精放大了某种潜藏的情绪。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响起。

他缓慢走近，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睡颜，看着她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睫毛，裴衍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伸出手，指尖微颤，想要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她温热的肌肤时，动作却猛地顿住，悬在半空中。

白天她那个“中秋放假”的请求，像一根刺，再次扎进他心里。

巨大的失落感冲垮了那片刻的迷醉和温柔。

中秋为什么要回顾家？你就这么放不下顾时砚吗？

哪怕他那样对你，有了别人的孩子，你还是要想方设法回到他身边？

江雾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过中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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