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番外四:花农春婶的花田

“咋了这是？”春婶把铜水壶轻轻放在畦埂上，壶底的泥蹭在草叶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从粗布围裙的兜里摸出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油纸边角已经被体温焐得发软，递过去时，指尖还带着点浇花时沾的露水，“我家阿明小时候挨了先生的骂，就爱躲在后院吃这个压惊，说甜丝丝的能把委屈冲跑。”

苏烟烟抬起头，眼泪还挂在下巴尖，看见那块桂花糕——菱形的，边角被油纸压得方方正正，隐约能闻到里面裹着的桂花香气，混着花田的甜，突然就没忍住，抽噎着接了过来。

油纸“沙沙”响，她咬了一小口，糯米的软和桂花的香漫开来，堵在喉咙口的哽咽好像真的被冲散了些。

春婶在她身边蹲下，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忽然说：“你看这糕，糯米是镇上买的，桂花是去年我家院子里收的，混在一块儿才好吃。”

她指了指花丛，“就像这些花，不也得混着土、混着水，才能开得热闹？”

苏烟烟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刚被雨水淋过的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眨就顺着脸颊往下滚。

“春婶，我既不是人，也不是血族……”话刚说了半截，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她咬着嘴唇别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啪嗒”砸在脚边的蝶吻花上。

粉白的花瓣被砸得轻轻晃了晃，像是被惊醒的蝴蝶，颤巍巍地舒展了一下，反倒把那滴泪接住了。

阳光透过花瓣照过去，泪珠里映出小姑娘泛红的脸颊，也映出花瓣上半粉半银的纹路——像是在说，混着两样颜色，也能活得好好的。

春婶伸手替她拂去头发上的草屑，指尖碰到那枚银蝴蝶吊坠，温温的，带着点人体的暖意。

“傻孩子，”她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花丛，“哪有那么多非此即彼的事。”

春婶挨着她在花丛边坐下，草叶尖的露水浸进裤脚，凉丝丝的却很舒服。

她摘下一朵刚开的蝶吻花，粉白的花瓣在指尖轻轻颤动，像只停落的蝴蝶。

“你看这花，”她用指腹点了点花瓣中央那抹温柔的粉，“白天晒足了太阳，就带着人类喜欢的暖，摸上去都是温的；

到了夜里呢，”又轻轻抚过花瓣边缘泛出的淡淡银光，那光芒在阴影里像碎掉的月光，“又沾了血族偏爱的凉，连香气都带着点清冽。”

她把花递到苏烟烟面前，花瓣上还沾着点晨露：“它既不是纯纯的暖，也不是单单的凉，啥也不说，不也开得好好的？风里雨里的，照样一季一季地热闹。”

苏烟烟盯着那朵花，看着粉色与银色在花瓣上自然地交融，没一点生硬的痕迹。

嘴里的桂花糕还留着甜香，眼泪不知不觉就停了，只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浅浅的痕，像被蝶吻花的花瓣轻轻扫过。

苏烟烟咬着桂花糕，糯米的软黏裹着桂花的甜香，混着蝶吻花的清芬漫进心里，堵在喉头的涩意渐渐化了。

她把最后一口糕咽下去，油纸叠成小方块攥在手里，眼角的红还没褪，却敢抬头看春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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