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番外二:船老大海叔的罗盘

海叔宝贝它得很，特意托云姑绣了块红绸子裹着。

绸子上的枫叶纹针脚细密，叶尖还缀着点金线，是人类的样式；

叶梗却用了血族的银线，在光下泛着冷光。

他把罗盘放在最稳当的梨木架上，架子是用两截木头拼的，一截是人类山林里的老梨木，一截是血族庄园里的银桦木，接缝处用铜箍箍得紧紧的，架脚还垫了层天鹅绒布，是从血族伯爵夫人的旧披风上拆的，“软和，震不着它”。

架子旁还立着个小铜铃，是用人类的铜钱和血族的银饰熔了重铸的，铃舌是块小小的月光石。

每次海叔要动罗盘，都先摇响铜铃，“跟老伙计打个招呼”。

铃响时，指针会轻轻颤一下，像在回应。

有次大风暴，船晃得像要散架，海叔抱着罗盘蹲在地上，铜铃在狂风里叮当作响，指针却硬是没偏，稳稳指着前方，“它比我还犟”。

罗盘的红绸子底下，总压着张薄薄的海图，是海叔自己画的。

上面用红笔圈着人类的渔村，蓝笔标着血族的岛屿，中间用墨线画了无数条弯弯曲曲的航线，像蜘蛛网似的，每个交汇点都点着个小黑点。

“这些黑点，都是两族人换东西的地方，”海叔指着其中一个点，“上次在这儿，人类的郎中给血族的孩子看了病，血族的银匠帮人类补了渔网，比跑趟码头还热闹。”

有回梵西来船长室，盯着指针看了半晌，突然问：“它为什么总偏着？”

海叔摸着铜盘笑，“因为它知道，太直的道走不远。你看这海域，左边是人类的暖洋流，右边是血族的冷海水，两股水撞在一块儿才生浪，浪推着船走，才能到想去的地方。”

他拿起红绸子盖好罗盘，“就像这指针，偏着点，才能容下两边的水，载着两边的人。”

铜铃又响了一声，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红绸子的枫叶纹上，金线闪着光，倒像是那犟脾气的指针，在布上投下了道暖暖的影子。

“别瞧它歪，”海叔常对着新来的水手咂摸，指节敲得铜盘“当当”响，震得指针都颤了颤，“这海域邪性着呢。”

他往左边努努嘴，“看见没？人类的航标在左，刷着红漆，夜里亮的是暖黄灯，照着渔船进港；”

又往右指，“血族的灯塔在右，石头砌的，光透着冷白，照着他们的船避开暗礁。”

烟袋锅子在罗盘旁磕了磕，烟灰落在红绸子上，像撒了把碎星星。

“你说，这左右两边的光都不一样，哪有什么笔直的道？”他用粗指腹蹭了蹭铜盘上的刻度，“去年有个愣头青，非要按航图走直线，结果呢？船底撞了个大洞，所载的货一半沉了海——人类的茶叶泡了汤，血族的银器坠了礁，两族人都来跟我念叨，说那小子太死心眼。”

水手挠着头笑，手里的抹布在船板上划着圈。“海叔，那您说啥是好方向？”

“能让船不撞礁、人不挨饿，就是好方向。”海叔拿起罗盘晃了晃，指针在铜盘上转了半圈，又稳稳停在老地方，“你看它，看着是歪了点，可这么多年，载过人类的丝绸，运过血族的矿石，从没差过事。上次带血族的孩子去人类小镇看大夫，它指的道，既避开了人类的巡逻艇，又绕开了血族的暗礁区，比正儿八经的航线还快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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