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清醒的沉沦
第三十四章 清醒的沉沦
身前的躯体散发着灼人的温度，语气却冰冷刺骨。
姜杳心下飞速盘算着裴轻衍究竟知晓多少，面上适时流露出几分慌乱，纤指轻轻点了点仍被他捂着的唇。
裴轻衍松了手，非但未退，反而逼近半步，一双漆瞳随时都要把人吞了一般。
“侯爷误会了。”
姜杳放软声线，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
“世子过来，想必是为了取药，顺便交代老夫人的药膳方子。”
她语气平静得不带半分涟漪。
“今日夫人以淫乱后宅为由，命人将我的行李尽数扔出院子。此刻见物归原处，想来是世子命人收拾的。他等在院中，许是要询问缘由……”
说着，她抬起小鹿般澄澈的眸子，
“世子为人，侯爷应当比姜杳更清楚，怎会做出失礼失仪之举？”
裴轻衍凝视她良久，紧绷的神色稍缓。
“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
他向后退半步，挺拔的身形依然将她完全笼罩。
“她做的确实有些过分。”
姜杳心下一松——他果然尚不知晓婚约一事，当即反客为主。
“姜杳不怪夫人迁怒，换了是我，想必也不愿留这样一个女子在府中。”
裴轻衍拧眉。
“此话何意？”
姜杳抬眸望去，眼中已盈满水光。
“侯爷之所以另眼相待，是因着姜杳长得像一个人，对吗？”
裴轻衍呼吸一滞，眸中闪过一丝波动。
“谁与你说的这些？”
“是姜杳多嘴了。”
她作势要低头，却被他修长的手指擒住下巴。
“既然问了，何必躲闪？”
“听说那人，是夫人的旧故。”
姜杳感受着他有些僵硬的指尖，声音比夜风还轻。
“侯爷此刻看着的，究竟是站在您眼前的姜杳，还是那位逝去的佳人？”
他的眸色越发深沉。
心底那莫名的触动被强行压下，只化作唇边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伶牙俐齿。”
话音未落，他已俯身封缄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置喙的侵略性，与其说是温存，不如说是一场更高级别的审问与征服。
他一手紧扣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死死箍住她的腰肢，将所有未尽的言语和细微的挣扎尽数吞没。
在唇齿交缠的间隙，他溢出的话语低沉而模糊：
“既然你这张嘴……总说些不中听的话……”
短暂的分离，他灼热的目光死死锁住她迷蒙的双眼，随即再次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拆吞入腹。
“……那便做些别的。”
一吻终了，他抵着她的额，气息微乱，声音里是未曾平复的暗哑与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沉迷：
“现在，还想着问别人么？”
姜杳脸红不语。
就在裴轻衍再度倾身逼近的刹那，院外忽然传来裴世安与仆从的交谈声：
“世子，想是姜女医有事耽搁了。不如明日一早，小的再来取药？”
裴世安回头看了一眼月色下的栖梧居。
“也只能如此了。”
脚步声渐近，姜杳慌忙抬手去推身前之人，却被他反手扣住纤细的手腕，向下探去。
她险些低呼出声，又急又恼。
“你快放开！”
裴轻衍低笑，气息灼热地拂过她耳畔，手下动作却愈发不容退却。
“为了不让安儿发现，你可要放小声些。”
姜杳觉得裴轻衍定是疯了，此处如何能行那放肆事？
可力量悬殊，她已然无法推开面前的男人。
心思转圜间，思及鬓边戴着的白玉簪，她顺势将头一偏，紧紧闭上眼睛。
预料中的侵袭并未落下。
当脚步声逐渐远去，身前的炽热已经退开半分。
良久，裴轻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夜寒风凉，早些回去吧。”
言罢，他转身步入廊下阴影，玄色衣袍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姜杳倚着冰凉的廊柱，缓缓平复着过速的心跳。
她忽然很想知道——方才他克制着抽身离去时，究竟是出于对从前之人的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愧疚？
还是自己也不愿承认，对一个“替身”动了不该有的妄念。
拔下鬓边白玉簪，姜杳心中冷意泛滥。
裴轻衍，想来清醒如你，也忍不住想看看，自己最终会沉沦至何种地步吧。
——
芷兰院内，烛火摇曳，却照不亮一室凝滞的寒意。
方才的闹剧已然收场，可失败的屈辱与计划落空的怒火，却在宋婉柔胸中灼灼燃烧。
她让人将周氏暂时带了下去。
冰冷的目光落在惴惴不安的沈兮若身上。
“看看你找来的‘好’证人！非但没能成事，反倒让我在两位宗妇面前颜面扫地，还惊动了侯爷...这就是你信誓旦旦，能除掉姜杳的‘万全之策’？”
沈兮若心头一颤，急忙跪下。
“姨母息怒！兮若也没想到牵扯到侯爷身边的近侍...”
她想起姜杳临走前的嘲讽，心中更是愤愤难平。
“都是那姜杳过于狡诈，她表面听话乖顺，实则早就心里对姨母成怨颇深，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兮若是怕她伤害姨母，伤害表兄啊。”
宋婉柔挥退左右，待房中只剩二人，才冷冷瞥向跪地之人。
“算了，多说无益，如今我被侯爷禁足，已经是失了先机，好在侯爷并未因此而迁怒于你...”
沈兮若闻言抬头。
“姨母的意思是...”
宋婉柔唇角勾起一抹幽冷的弧度。
“春祀将至，府中事务繁杂，正是‘意外’最容易发生的时候...”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兮若。
“只是这一回，若再出纰漏，侯府你也就不必呆了。”
沈兮若心头压上了这沉甸甸的警告，俯首道。
“一切全凭姨母吩咐。”
翌日清晨。
姜杳才梳洗完毕，便见裴世安院中的小厮已静候在栖梧居外。
她提着药箱，随之踏入文澜苑时，却在晨光缭绕中撞见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裴轻衍正背门而立，一身深青色常服衬得肩背挺拔如松。
听闻脚步声，他倏然转身，目光如昨夜那般深沉难辨，在她面上停留一瞬，便转向榻上的裴世安。
“春闱在即，染了风寒不是小事，既请了女医来，便好生诊治。”
说罢他径自退至窗边梨木椅前坐下，随手执起案头书卷。
姜杳腹诽。
这般姿态，是要亲自留在此处，看她如何为裴世安诊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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