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为了他前程似锦
第三十四章 为了他前程似锦
庭兰院里，商氏抚着胸口，气得浑身哆嗦。
宋浅茵则抱着哭得睡着了的木其华，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儿子的衣襟。
她一边心疼儿子，一边又怨恨商氏的冲动，将事情闹得这般不可收拾。
木泽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一想到方夫子那轻蔑的眼神，他就觉得如芒在背。
“那个老东西！简直就是个瘟神！”
商氏终于缓过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行！不能再让他教下去了！明天就把他赶出去！”
“赶？”
木泽苦笑一声，“娘，您说得轻巧。人是公主请来的，我们凭什么赶？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们木家不尊师重道，连公主的面子都不给。”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华儿，被他活活打死吗？！”
商氏尖叫道。
屋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木泽才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这事……还得去找公主。”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无力。
“让她出面，跟那老东西说说，让他……通融通融。”
次日一早，木泽与商氏便再次联袂而来。
宋浅茵本也想跟着，却被木泽一个冰冷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他嫌她上不得台面，只会哭哭啼啼，丢人现眼。
二人来到福香院时，靳彤时刚刚用完早膳，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翻看一本书，神态悠然，气色红润。
与庭兰院那愁云惨雾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主……”
木泽一开口，声音便带着几分沙哑，脸上满是憔悴。
商氏更是直接，一上来便开始抹眼泪，哭诉起来。
“公主啊，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她拉着哭腔，将昨日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
在她口中，方正夫子成了一个性情暴虐、以折磨孩童为乐的变态。
而木其华，则成了一个天真无邪、却惨遭酷刑的可怜孩子。
“二老爷他……他昨晚烧了一夜啊！”
商氏哭得声泪俱下，“屁股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没一块好肉！再这么下去，这孩子……这孩子非得被那个老东西给折磨死不可！”
木泽也在一旁帮腔，语气沉痛。
“公主，我知道您是为了华儿好，才请来方夫子。”
“可这位夫子，实在是……太过严苛了。二老爷毕竟年幼，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还请公主出面，与夫子分说一二，让他教学时，能……稍稍通融些。”
他们一唱一和，将自己摆在了为孩子着想的慈爱长辈的位置上，试图用亲情和眼泪，来逼迫靳彤时就范。
靳彤时静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忧虑与同情。
仿佛真的在为木其华的遭遇，而感到心疼。
她的心里，却在冷笑。
通融？
前世，你们何曾与我“通融”过半分？
在我被玷污，名节尽毁之时，是木泽你，顶着“天下第一深情”的名号，将我娶进门，转头却让我喝下落胎药，断了我做母亲的念想。
在我为了靳哲成的前程，卑微地去求乔敬止时，是你们，在背后享受着我用身体换来的荣华富贵，却还嫌我脏。
在我失去利用价值，被囚于水牢，日夜受尽折磨时，又是你们，霸占着我的公主府，花着我的嫁妆，养着你们的私生子，过着人上人的生活！
如今，不过是区区一顿戒尺，便心疼成这样了？
何其可笑！
靳彤时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奈与为难。
“母亲，木郎，你们的心情，本宫十分理解。”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只是……”
她蹙起秀眉，迎上二人期盼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
“良师难得。”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商氏和木泽的头上。
靳彤时看着他们瞬间僵硬的脸色，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们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将方夫子请来，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看中了他治学严谨，为人方正吗？”
“如今，我们若因为心疼孩子，便去过多干涉，让夫子‘通融’……”
她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二人。
“这岂不是辜负了先生的一片苦心？”
“传扬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公主府，不尊重学问，不敬重师长？”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冠冕堂皇。
她巧妙地，将他们自己曾经用来标榜的“尊重学问”，变成了堵住他们嘴的利器。
你们不是要名声吗？
你们不是要脸面吗？
好啊，那就为了这份名声和脸面，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宝贝疙瘩，日日挨板子吧。
商氏和木泽，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们发现，自己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是啊，当初是他们自己，对长公主请来的夫子，感恩戴德。
如今若是反悔，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可是他……”
商氏还想挣扎。
“母亲。”
靳彤时打断了她，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
“玉不琢，不成器。其华的性子，您比我更清楚。”
“若非方夫子这般的严师，怕是很难将他引上正途。”
“我们做长辈的，眼光要放长远些。今日的皮肉之苦，是为了他明日的前程似锦。这点道理，想必母亲和木郎，比我更懂。”
她一番话，将自己完全置于了“为孩子未来着想”的道德高地上。
将商氏和木泽，衬托得如同那鼠目寸光、只顾眼前溺爱的糊涂长辈。
木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靳彤时真的变了。
变成了一个他完全看不透，更无法掌控的，可怕的对手。
他用亲情和道德绑架她。
她便用更高明的道理和更大的格局，反过来将他们捆得死死的。
这场对决，他输得，一败涂地。
“公主……说的是。”
许久，木泽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商氏见儿子都服了软，自己再闹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
她只能不甘地，将满腔的怒火，都咽回了肚子里。
那滋味，比黄连还要苦上三分。
二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福香院。
看着他们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的背影，靳彤时唇边的弧度，越发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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