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长灵泉
清舟拉着她的手，她心不在焉，洛宁在旁边继续讲述着，三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长灵泉…
凤梧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冷飕飕的风直往里灌。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和空茫瞬间攫住了她。她怔怔地坐着，指尖冰凉。那位风华绝代、以身试药飞升、又独自梳理天河水患的风神初桐，最终竟落得如此寂寥的结局？她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可如今这繁华人间，茶楼里喧嚣的众生，又有几人还记得她的名字？记得寒戍楼的悲歌？
如果……如果她没有陨落，此刻是否也会在神界，如同清舟一般，拥有漫长的神生？
洛宁的声音还在耳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家母当年怀着我与孪生兄长，体弱多病，恰逢天河水患肆虐。难民流离，疫病横行，若非……若非风神娘娘当时余威尚在，庇护了一方，又蒙一位路过的神君施以援手，暗中护持……恐怕家母难以支撑，我与哥哥洛泽，也难有平安降生之日。”他顿了顿，“在下洛宁，方才失礼了。”
凤梧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洛宁后面的话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她所有的思绪都被“初桐”这个名字和那陨落的悲凉结局占据，心中堵得难受，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茶楼里，说书人早已换了话本，正唾沫横飞地讲着才子佳人的旖旎故事，赢得满堂喝彩。铜钱叮叮当当落入说书人面前的竹篾盘里，盛满了人间最热闹的烟火气。
清舟缓缓站起身，宽大的银袖拂过桌面。他未曾再看洛宁一眼，只低声对身边失魂落魄的少女道：“持愿，该回了。”
高台上，说书人眉飞色舞，正讲到才子金榜题名。
台下，茶客们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笑容满面。
无人再提寒戍楼，无人再忆风神名。
唯有角落那张桌子，两杯清茶已凉透，无人收拾，如同被遗忘的角落。
清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牵着她，径直汇入长街喧嚣的人流。他银白的发丝在春日暖阳下流淌着冷光，侧脸线条紧绷如刀削，下颌微微抬起，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疏离与冷硬。仿佛刚才听到的，不过是一段与己无关的遥远传说。
凤梧被他牵着，指尖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不同于往日的微凉，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她偷偷抬眼看他。阳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颜，那紧抿的薄唇，那微蹙的眉心，还有那银灰色眼底深处，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一丝苍凉的冰冷……都让她心头那空落落的感觉，更加沉重。
长街繁华，人声鼎沸。糖炒栗子的甜香，脂粉铺的馥郁，孩童追逐嬉闹的笑声……构成一幅生动鲜活的盛世画卷。
㇏可凤梧却觉得，自己仿佛刚从一场浸透了血与火、冰与尘的旧梦中惊醒，被清舟强行拉回了这过于明媚的人间。那些沉重的、被遗忘的、属于另一个名字“初桐”的往事碎片，带着彻骨的悲凉，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挥之不去。
她下意识地，将清舟微凉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
而清舟，目视前方，步履沉稳，唯有那被宽大袖袍遮掩下的、紧握成拳的另一只手，指节早已用力到泛出青白。茶楼里那些关于不作为的仙界、关于源头祸首的控诉、关于最终陨落的结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记忆最阴暗的角落。
袖中，无人看见的掌心，几道深深的月牙痕，正缓缓沁出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微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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