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愤怒的保姆

医院病房。

暖暖的阳光落在病床上光头女人的脸上。她眉头紧蹙睫毛轻颤，她昨晚身体疼的厉害，熬得一夜没合眼。直到护士今早上班，给打了一针止疼药，她紧绷的眉心才稍稍舒展，沉沉睡了过去。

守在床边的保姆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女人枯瘦如柴的脸上，能清晰感受到皮下凸起的骨节。她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一年前她刚来时，雇主还不是这副模样。那时她刚查出病症，却依旧维持着知性优雅的姿态，留着一头柔软的长卷发，常常坐在客厅的钢琴前弹琴，弹奏出的旋律能让整个屋子都温柔下来。

治疗间隙，还会陪着她到处旅游，在大理的洱海边看日出，在厦门的老街上吃沙茶面，那时的她，脸色是透着健康光泽的，笑起来眼角会有浅浅的梨涡。可才短短十二个月，化疗剃光了她的头发，病痛榨干了她的血肉，曾经那么明媚的一个人，竟变得这般面目全非，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喘息。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嗡嗡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张妈猛地回过神，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急忙踮着脚走出病房，轻轻带上房门。走到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口，她才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喂？”保姆声音压的极低，语气还带着刚刚回忆的忧伤，可下听清电话那头的话后，瞬间瞳孔放大：“什么？骨折了？”保姆的声音瞬间拔高，又急忙压低，心脏砰砰直跳，手都开始发抖，“行行行，我知道了！我这就请假回去！谢谢你啊！”

挂了电话，保姆急得原地转了两圈，转身就往病房跑。推开门，看着病床上熟睡的脸，她的脚步猛地顿住，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忍心叫醒她。保姆知道，这是她这几天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保姆咬了咬牙，再次退出病房，掏出手机翻出焦达海的号码。她颤抖着手指按下拨号键，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保姆急得直跺脚，忍不住对着手机低声骂道：“总不接电话！总不接电话！老婆都病成这样了，天天不见人影不说，现在有急事都找不到人！世界上怎么有他这种冷血的人！得病的就应该是他才对！”

保姆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愤怒，她连续拨了六七个电话，听筒里始终是冰冷的忙音。保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看着病房门的方向，又想着家里骨折的孙子，最终狠狠心，转身朝着楼梯口跑去。

办公室，焦达海正在给员工开早会：“下周一必须完成核心模块的调试，各小组把风险点再梳理一遍。”下面员工认真听着，偶尔拿起笔记录一下。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先是女人的呼喊，带着急切和愤怒：“焦达海！你给我出来！焦达海——”

紧接着是保安的劝阻声：“大娘，您不能进去！办公区不让外人进……大娘您慢点儿！”

“不让我进？那你把焦达海给我叫出来！”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

焦达海猛地僵住，这声音他熟悉，是家里的保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里咯噔一下保姆怎么来了？难道是老婆出事了？

焦达海“噌”地站起身，他甚至没顾上拿桌上的手机，脚步慌乱地冲出门，直接朝着一楼大厅奔去。

会议室里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慕浩辰皱了皱眉，执行组的几人递了个眼神，几人默契地起身，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停在二楼楼梯口，悄悄往下看。

一楼大厅里，保姆正被两个保安拦在前台旁，她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又急又怒，涨得通红。看见焦达海奔下来，她猛地挣开保安的手，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看着人模狗样的，还顶着个‘高级工程师’的名头，我呸！你就是个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狗东西！”

她的声音又响又脆，大厅里原本低头办公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偷偷抬眼打量。焦达海的脸色煞白，他没理会那些目光，只盯着保姆，声音发颤：“是不是我老婆……她出什么事了？”

“你还知道你有老婆？”保姆冷笑一声：“那么好的女人，知书达理，处处为你着想，你倒好，她得了白血病住院一年，你去过医院几次？你对得起她吗？你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问你，我老婆是不是出事了？”焦达海没了耐心，猛地往前踏了一步，语气里带着焦急与惊慌，完全没听进保姆的指责，满脑子都是老婆。

保姆被他突然的态度激得浑身抖了一下，骂到嘴边的话突然顿住。这时，她猛地想起自己来这儿的正事，语气又急促起来：“你老婆有没有事，你自己去医院看！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是来请假的！我孙子摔骨折了，我得回家照顾一段时间！”

“不行！”焦达海想也没想就拒绝：“你请假了，医院里谁照顾你老婆？”

保姆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狠狠瞪着他：“爱谁照顾谁照顾！我孙子腿断了，躺在医院里没人管，我这个当奶奶的能不管？”

“你儿子和儿媳妇呢？让他们照顾！”焦达海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他们不得上班挣钱？孙子住院不要钱？手术费不要钱？”保姆气得手都在抖：“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能把老婆扔在医院不管不顾？”

“我也得上班！这个项目离了我不行！”焦达海急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工期，根本没心思考虑保姆的难处：“你这是不负责任！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保姆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哼，真可笑！就你还配说‘责任’二字？你尽过一天丈夫的责任吗？焦达海我告诉你，我今天来不是征求你同意的，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我走定了！”

焦达海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威胁：“你要是现在走，这个月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呸！”保姆朝着他脚边吐了一口，眼神里满是鄙夷，感觉在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浪费，她转身就往大门外走，没再回头看焦达海一眼。

大厅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焦达海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低着头，互相递着眼色，没人敢说话。二楼楼梯口的慕浩辰和执行组成员也没作声，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压抑。

这时，陈天龙主任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僵在原地的焦达海，又扫了一眼周围的员工，清了清嗓子，沉声呵斥道：“看什么看？都没事做了？赶紧回工位工作去！”

众人纷纷低下头，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厅里很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是那股压抑的气氛还没散去。

陈天龙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焦达海的肩膀，叹了口气：“达海，要不你先去医院照顾你老婆一段时间？这边项目我盯着，实在不行我让周明提前回来上班。”

焦达海摇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克制的哽咽：“不行，离工期越来越近了，核心算法只有我熟，不能因为我个人原因影响整个项目。”

“可医院那边……”陈天龙皱着眉，为难极了，公司确实离不开焦达海，可于情于理也不能让他不管自己生病住院的老婆啊。

焦达海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经压了下去：“唉，先不想了，走吧，继续开早会。”他说着，转身就要往楼梯口走，脚步却有些虚浮。

这时，李子曦走了过来，她道：“师父，我去医院照顾师娘吧。”

焦达海猛地转过身，看着李子曦，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的点点头，声音沙哑：“好，谢谢你，子曦……麻烦你了。”

“不麻烦，师父您安心工作，我一定会照顾好师娘的。”李子曦的声音依旧清冷，却给这压抑的氛围添了浓浓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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