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杨父也很紧张

周五晚上，杨民生家。

周丽华敷着面膜，正歪在沙发上看家庭伦理剧，手里还攥着张纸巾，时不时抹一下眼角。

一抬眼，就看见自家老头子杨民生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客厅里转悠。

一会儿拿起鸡毛掸子对着早就一尘不染的博古架又掸了两下，一会儿又把茶几上的遥控器、纸巾盒、果盘挪来挪去，

摆弄了半天似乎也没摆出个更顺眼的样子，皱着个眉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哎，老杨，你干嘛呢？”

周丽华扯下面膜，忍不住开口，

“这地儿你都捯饬三遍了，再掸那架子上的灰都得让你掸出新漆来了。消停会儿行不？晃得我眼晕。”

杨民生动作一顿，有点不自然地放下鸡毛掸子，背着手，假装巡视：

“咳咳，没干嘛，就看看哪里还不太整齐。明天……明天不是有客人来嘛。”

“客人？”

周丽华挑眉，故意拉长了声音，“哦——是那个‘捐了国宝还不敢认’的‘客人’要来了？”

杨民生老脸一热，瞪了她一眼：

“胡说什么，那是人家孩子的心意……一码归一码，明天来了，该考察的，一样都不能少。”

正说着，他又溜达进了书房。

没过两分钟，周丽华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细微的水流声。

她好奇地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倚在门框上一看——

好家伙！

只见杨民生正站在书桌前，台灯开得亮堂堂的，面前摆着他那套轻易不示人的紫砂茶具宝贝疙瘩。

他手里拿着软毛刷和细棉布，正蘸着清水，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清洗着那只他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多用、号称是某位已故大师早期作品的紫砂壶。

洗得那叫一个仔细，连壶嘴里的茶垢都一点点抠干净了，灯光下，那壶身温润的光泽都快被他擦出火星子了。

周丽华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脸上的面膜精华都笑裂了：

“哎哟喂，杨大科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您这‘镇宅之宝’舍得请出来了？怎么，明天是准备用它来泡招待上级领导的特供茶？”

杨民生被老婆抓个正着，手上动作一僵，耳朵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强装镇定，干咳两声，把壶小心放下，拿起旁边的干布继续擦拭，眼神飘忽不定：

“什、什么上级领导，我……我就是看它放久了，落灰了，拿出来清理清理，免得糟践了东西。”

“哦——清理清理——”

周丽华拖长了调子，走过去，用手指点了点那只光可鉴人的壶，

“清理得跟要出席国宴似的？行，您就嘴硬吧。

我看你啊，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开花，盼着人家小陆早点叫你这声‘爸’呢。”

“胡说八道！”

杨民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差点把手里的壶给摔了，赶紧又宝贝似的捧好，

“我这是基本待客之道，再、再说了，他陆沉是有钱，出手是阔绰，但那不代表他人品就一定过关。

对笑笑是不是真心的，还得两说，明天我必须得好好问问，严格考察。”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腰板都挺直了些：

“尤其是笑笑现在这情况，更得慎重，万一他只是图一时新鲜呢？我们笑笑可不能受委屈。”

周丽华看着他这副明明心里已经满意得不行、偏偏要摆出老泰山威严架势的别扭样，笑得花枝乱颤：

“行行行，杨大考官，您就好好考察，严格把关。

最好啊，把人家的银行卡密码、公司股权结构、未来十年发展规划都问清楚咯。”

她说着，伸手戳了戳杨民生的胳膊，压低声音笑道：

“不过老杨，说真的，人家孩子这诚意，这手笔，这心思细腻的程度……

啧啧，我看比你当年第一次上我家门，就知道拎两瓶水果罐头强多了。”

“那、那能一样吗。”

杨民生被揭了老底，顿时窘迫得不行，“那时候物资多匮乏，水果罐头也是好东西……再说了，

重点是心意，心意你懂不懂。”

他嘴上争辩着，眼神却又不自觉地飘向那只被擦得锃亮的紫砂壶，心里暗暗嘀咕：

也不知道那小陆……喝不喝得惯他存的这饼老普洱？

明天泡这个，是不是显得太郑重其事了？要不还是换普通点的？

周丽华看他那心神不宁、嘴硬心软的样子，摇摇头，笑着回客厅继续看电视了。

留下杨民生一个人对着他那套宝贝茶具，一会儿拿起壶对着灯看看还有没有水渍，一会儿又去抽屉里翻找最好的茶叶，忙忙叨叨，哪还有半点平时在单位里那个严肃刻板的科长模样。

整个家里，都弥漫着一种紧张、期待又有点搞笑的氛围。

显然，对于明天的见面，紧张的，可不止陆沉一个人。

…………………………

周六清晨，天刚蒙蒙亮，周丽华习惯性地往身边一摸，却摸了个空。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旁边枕头已经没了人影，被窝都是凉的。

“这老头子，起这么早干嘛？”

她嘟囔着坐起身，心里有点纳闷。

平时周末，老杨可是能赖床到太阳晒屁股的主。

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博古架和茶几被收拾得锃光瓦亮，显然是昨晚某人“辛勤劳动”的成果。

周丽华正疑惑人去哪了，就听见玄关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探头一看，差点没笑出声。

只见杨民生正背对着她，身上穿着那件穿了快十年、领口都有些磨毛了的棕褐色夹克，

手里却拎着那个平时他去菜市场专用的、印着“环保购物”字样的无纺布袋子，一副正要偷偷出门的架势。

“老杨。”

周丽华喊了一嗓子，

“这一大清早的，你鬼鬼祟祟拎个买菜袋子干嘛去？学雷锋做好事帮隔壁老王买菜？”

杨民生被这突然一嗓子吓得一激灵，手里的袋子都差点掉了。

他猛地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慌乱，耳朵根又开始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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