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唯一的软肋
急促的脚步声正在飞速接近。
桐人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握住剑柄的手指骨节发白。
刚刚从那种强度的死斗中脱身，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还处于濒临断裂的边缘。
“是谁？”
陈默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
“放心。”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不是敌人。”
话音刚落，一道娇小的身影便跌跌撞撞地从竞技场入口冲了进来。
橙色的短发在奔跑中剧烈晃动，那张总是挂着精明笑容的小脸上，此刻只剩下惊惶与惨白。
是阿尔戈。
“陈默！你这个混蛋！”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一边跑，一边用尽全力喊着。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第十层的BOSS有多危险！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就自己跑来送死！”
桐人彻底怔住了。
他眼中的阿尔戈，永远是那个把情报和柯尔币看得比命还重的“老鼠”，冷静、狡黠，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真正动容。
可眼前的她，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陈默也明显愣了一下。
他刚想开口，阿尔戈已经像一颗失控的炮弹，直直冲到了他的面前。
下一秒，在桐人震惊的注视下，这个身高只到陈默胸口的女孩，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不是在拥抱。
更像是在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幻觉。
“呜……我还以为你死了……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尔戈的脸深深埋进陈默坚硬的胸甲与风衣之间，小小的拳头毫无章法地捶打着他，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绝望的意味。
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你这个笨蛋！天底下最大的笨蛋！为什么要一个人来！为什么不等我！”
陈默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只手悬停在半空中，不知该落下，还是该推开。
怀中传来的温热与颤抖，鼻尖萦绕的、不属于战场和怪物的气息，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与无措。
这种情况……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应对方案。
桐人在一旁看得心神剧震。
那个如神似魔、冷酷到极致的陈默，那个单剑击溃三十五万血量BOSS的男人……
竟然会被一个小姑娘，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咳……”
陈默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干咳，试图用身体的力量，稍微挣脱她的禁锢。
“阿尔戈，你先冷静。”
“我不冷静！”
阿尔戈猛地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泪水混着愤怒，死死地瞪着他。
“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当我从那群溃逃的玩家嘴里，听说你要一个人挑战第十层BOSS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快停了！”
“我拼了命往这里赶，路上我一直在想，万一……万一你死了怎么办？万一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陈默沉默了。
他确实说过。
在第一层，那个月光下的酒馆里，当这个女孩选择成为他队友的时候。
“……对不起。”
艰涩的三个字从陈默的嘴里挤出，声音不大，却让一旁的桐人感觉比BOSS的咆哮还要不可思议。
那个从不解释，从不退让，永远正确的陈默……竟然道歉了？
“道歉有什么用！”
阿尔戈的小脸气鼓鼓的，像一只被惹毛的猫。
“你必须保证，以后再做这种会死人的事，必须、必须提前告诉我！”
“我……”
“必须保证！”
阿尔戈打断了他，语气里是种不容置喙的偏执。
“你不保证，我就一直哭，哭到你答应为止！我说到做到！”
陈默看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的、清澈又固执的眼睛，心中某个被冰封许久的地方，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从重生归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习惯了一个人背负所有。
习惯了用冷漠推开所有人，独自走向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可现在，有一个人，在为他的安危而哭泣。
有一个人，在发自内心地，害怕失去他。
这种感觉……让他无所适从，却并不讨厌。
“我保证。”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无比清晰。
“以后，会提前告诉你。”
阿尔戈抽了抽鼻子，这才破涕为笑，用还沾着灰尘的袖子胡乱在脸上一抹，留下两道滑稽的泪痕。
“这还差不多。”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警惕地四下张望。
“对了，BOSS呢？你们……真的赢了？”
“当然。”
桐人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崇敬。
“你没看到刚才的战斗，简直……简直无法形容！陈默他一个人就……”
“我知道他很厉害。”
阿尔戈却抢先一步打断了桐人，小脸上写满了与有荣焉的骄傲，仿佛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人不是她。
“毕竟，他可是我的搭档！”
说着，她动作熟练地从怀里掏出那个宝贝一样的情报小本子和羽毛笔。
“不过，战斗数据我可得好好记下来，双人首通第十层BOSS，这可是天大的独家情报！能卖好多钱呢！”
看到她瞬间切换回那个精明市侩的老鼠模式，陈默竟暗中松了口气。
“走吧，离开这里。”
他转身，黑色的风衣带起一阵微风。
“等等！”
桐人忽然叫住了他。
“我有个问题。”
“说。”
“你最后用的那个技能，是什么？”
桐人的眼中，闪动着对极致力量的渴望与探究。
“那道金色的剑光，我从未见过，攻略手册里也绝没有记载。”
阿尔戈也立刻竖起了耳朵，手中的笔悬在半空，这个问题，同样是她最想知道的秘密。
陈默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沉默了足足五秒。
“那不是技能。”
“不是技能？”
阿尔戈和桐人异口同声，满脸困惑。
“那是什么？”
“是意志的具现化。”
陈默的声音很淡，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当你的渴望，你的执念，强烈到足以扭曲系统规则的时候，它就会以你最熟悉的方式，回应你。”
“这就是原创剑技，不是系统给予的，而是玩家……从这个世界里，硬生生夺来的。”
“可是……”桐人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有你能做到？”
这个问题，陈默没有回答。
他不能说，因为他看到过那个很多人都会死去的未来。
不能说，因为他背负着数千条人命的重量。
他只是转过身，深不见底的眸子扫过两人。
“也许，是因为我比你们……更绝望吧。”
他丢下这句让两人陷入更深迷茫的话，径直走向竞技场外那座孤零零的传送门。
阿尔戈和桐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不解。
但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追问。
有些秘密，当他们有资格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三人走出竞技场，站在了通往下一层的传送阵前。
“接下来去哪？”阿尔戈仰头问。
“第十一层。”
陈默的回答没有丝毫停顿。
“这么快？”桐人有些意外，“不需要休整一下吗？”
“时间不等人。”
陈默看了一眼系统时钟。
“现实世界，每一分钟，都可能有人因为NERvGear的维持装置达到极限而真正死去。”
“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冰冷的话语，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阿尔戈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神无比坚定。
“那我也要去。”
“不行。”
陈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第十一层只会更危险，你会死。”
“我不怕死！”
阿尔戈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而且，你需要我的情报！你不可能知道所有隐藏任务和怪物分布！”
“我可以自己……”
“你不能！”
阿尔戈的语气忽然变得无比严肃，她直视着陈默的眼睛。
“陈默，我知道你很强，强到像个怪物。”
“但是，再强的怪物，也需要有为他传递消息的渡鸦，为他舔舐伤口的狼。”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之前说过，希望未来的战场上，能有可以并肩作战的队友。”
“现在，我再说一次。”
“我，就是你的队友。”
陈默彻底沉默了。
桐人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这个冷酷的男人，并非真的刀枪不入。
原来他也会被最质朴的情感所动摇。
也许，他不是不需要任何人。
他只是……害怕再一次失去。
“……好吧。”
陈默终于妥协了，这声叹息般的同意，代表了某种坚冰的融化。
“但你必须完全听我的话。”
“当然！”
阿尔戈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那我呢？”
桐人立刻跟上，不甘示弱。
“我也要去第十一层。”
陈默的目光转向他，带着审视。
“你确定？刚才的战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
“正因为清楚，我才更要去！”
桐人握紧手中的【流星】剑，剑身上流淌的星辉映着他决然的脸。
“我要变强。”
“强到有一天，能真正站在你身边，而不是你身后。”
陈默看着他眼中燃烧的火焰，终于，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三人一同踏上传送阵，光芒将他们吞没。
也就在这一刻，一个震撼性的消息，如同风暴般席卷了SAO的每一个角落。
【系统公告：第十层迷宫区已被攻略！】
【首通玩家：陈默，桐人。】
暗影与黑衣剑士，双人破十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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