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鸽宴
下午五点钟。
陈安对赵正信说道“赵叔，晚饭的脆皮乳鸽得用最新鲜的，我现在得去一趟市场，现买现杀才行。”
“应该的！应该的！”赵正信连连点头，他深谙顶级美食对食材新鲜度的苛刻要求。
“辛苦你了老弟，要不要我派司机送你？”
“不用，市场里人多车杂，我自己骑共享单车过去反而方便。”陈安摆了摆手，拿起手机和钥匙。
“我速去速回。”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
京都西郊的“百汇农产品批发市场”是整个城市最大的菜篮子，烟火气在这里被演绎到了极致。
陈安轻车熟路地穿过人声鼎沸的蔬菜区和弥漫着咸湿气息的水产区，径直走向最深处的家禽档口。
一个挂着“老李家精品飞禽”招牌的档口吸引了他的注意。
档主是个五十来岁、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身形微胖，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笑容，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根鸡毛掸子逗弄着笼子里的鹌鹑。
陈安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立刻锁定了一排笼子里几只体态丰腴、羽翼未丰的乳鸽。
这些小家伙正挤在一起咕咕地叫着，精神头十足。
他走上前，用行家的眼光打量着，开口问道：“老板，这乳鸽怎么卖？”
李老板一看来人气质不凡，不像普通买菜的大爷大妈，立刻来了精神。
他放下鸡毛掸子，伸出五根手指，热情洋溢地介绍道：“小兄弟好眼力！我这可是正宗的石岐乳鸽，专供城里几家大饭店的。不贵，五十块一只！”
“五十？”陈安眉毛一挑，故作惊讶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在逗我”。
他蹲下身，指着笼子里的乳鸽，开始了他的表演。
“老板，你这鸽子怕不是金子做的吧？我上周在城南市场看，品相差不多的，三十五块顶天了。”
“哎哟，小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李老板的生意经张口就来，唾沫星子横飞。
“城南那是肉鸽，我这是正经的乳鸽！品种都不一样！你摸摸这胸脯肉，多厚实！再看这精气神，多活泛！做出来那口感能一样吗？我这可是良心价，童叟无欺！”
陈安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继续挑刺。
“老板，咱都是明白人，说话敞亮点。你这鸽子是不错，但你看它腹下这细软的绒毛，还没褪干净呢，最多也就二十五天的鸽龄，正是最嫩的时候，分量上可不占优啊。”
他顿了顿，伸出四根手指：“我今天就要四只，也不跟你多磨叽，一百五十块，你帮我处理干净，我马上带走。怎么样？”
李老板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不行不行，一百五，本钱都回不来！”
“小兄弟，你也是个懂行的，我给你个实诚价，四十八一只，一分都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婆娘得拿搓衣板伺候我了！”
“老板，你这就没意思了。”陈安双手一摊，摆出一副准备走人的架势。
“我是诚心来买的。你看看现在这个点，太阳都快下山了，你这几只鸽子今天要是卖不出去，多养一天就多一天的成本，肉质还老一分，明天可就卖不上这个价了。”
“我再加十块，一百六，给你凑个整，就当交个朋友。以后我常来光顾你生意。”
李老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他知道对方说的句句在理。
这几只乳鸽确实是他存货里最好的，留到明天，分量是重了点，可那股最金贵的“乳”劲儿就差了，懂行的食客一吃就能吃出来。
他咂了咂嘴，露出一丝肉痛的表情，仿佛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一咬牙，一拍大腿：“行！一百六就一百六！看你是个爽快人，今天就当亏本赚个回头客了！”
“得嘞！”陈安爽快地扫码付了钱，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麻烦老板帮我处理一下，脖子开口放血，内脏掏干净就行，别的我自己来。”
“好嘞，您瞧好吧！”
提着处理好的四只乳鸽，陈安满意地离开了市场。
这场小小的拉锯战，既是生活的乐趣，也确保了食材的性价比，让他心情颇为愉快。
傍晚时分，陈安准时抵达赵正信家里。
赵正信早已在门口等候，他身边还站着一位身穿素色长裙的女士，气质温婉知性，正是岑岚。
“陈安，你可算来了！”岑岚一见到陈安，便笑着主动打起了招呼，语气熟稔。
“老赵可是在这儿念叨你半天了，就盼着你的大餐呢！”
“岚姐，赵叔。”陈安笑着回应，将手里的食材递给赵正信。
“让你们久等了。”
赵正信接过东西，热情地招呼道，“快进来，就等你的手艺了。上次吃过你做的菜，老岑可是念念不忘啊！”
岑岚莞尔一笑，附和道：“是啊，我今天可是特地空着肚子来的，就为了你这顿脆皮乳鸽。上次吃过你做的菜，馋得我不行。”
进了厨房，岑岚因为好奇，也跟了进来，想近距离看看这位年轻“神厨”的厨艺。
陈安系上围裙，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一变，变得专注而沉静。
他将乳鸽进行最后的精细处理，拔掉残余的细小绒毛。
随后，神乎其技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陈安左手拿起一只处理好的乳鸽，右手持一把小巧的尖刀，目光一凝，手腕陡然发力。
刀光如电，围绕着鸽身急速游走。
岑岚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连串银光闪过，陈安已经将鸽子的主翅骨、腿骨、锁骨等关键骨节的筋腱全部挑断。
“老赵，你快来看！”岑岚看得美目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拉了拉身旁的赵正信.
“陈安这手也太快了吧！”
赵正信正想说什么，岑岚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她转身走到一旁的饮水机前，背对着陈安接了杯水。
“岚姐，你看。”陈安的声音传来。
岑岚喝了一口水，疑惑地转过身来，下一秒，她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微微睁大，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就在她转身打水的这短短不过十几秒的功夫，水池边已经整齐地摆放好了一只处理完毕的乳鸽。
“这……这就处理好了？”她震惊地指着乳鸽，声音都有些结巴。
“我才刚接杯水啊……”
赵正信在一旁得意地笑道，仿佛这手艺是他自己的一样：“怎么样，老岑，我没骗你吧！我这老弟的手法，简直神乎其技！”
岑岚看着陈安那双稳定而灵巧的手，又开始处理第二只，同样的刀光流转，同样快得不可思议。
她由衷地赞叹道：“何止是神乎其技！这手速，简直不是人能达到的！陈安，你这双手不去当外科医生真是屈才了！”
面对夸奖，陈安只是淡然一笑。
他将四只处理好的乳鸽用清水冲净，沥干水分后，便开始调制关键的“脆皮水”。
麦芽糖、白醋、大红浙醋、料酒按照精确到毫升的比例混合。
接着，他将乳鸽放入滚水中快速焯烫，使其表皮瞬间收紧，再立刻捞出过凉。
随后是“上皮”，陈安一手提着鸽脖，一手用勺子将温热的脆皮水均匀地淋遍鸽子的全身。
数遍之后，原本肉粉色的鸽皮已经挂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琥珀色糖浆。
他将挂好皮水的乳鸽用挂钩挂起，放在庭院通风处，让其自然风干。
“赵叔，岚姐，得等皮彻底干透才能炸，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陈安解释道。
“不急不急，好事多磨！”赵正信和岑岚两人看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一个多小时后，鸽皮已达最佳状态。
陈安架起油锅，将油温升至五成热，以一种“淋炸”的方式，用滚烫的热油反复浇淋在鸽身上。
“滋啦啦——”
伴随着悦耳的声响，鸽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金黄、酥脆。
一股难以言喻的浓郁肉香混合着油脂的芬芳，瞬间霸占了整个厨房，并蛮横地穿过门窗，飘向了庭院。
正在院子里聊天的赵正信和岑岚同时停下了话头，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对美味的极致渴望。
当四只乳鸽都被炸至完美的金红色，陈安将其捞出沥油，用快刀斩件，整齐地码放在盘中。
那“咔嚓咔嚓”的脆响，仿佛是宣告美味降临的礼炮。
“开饭了！”
菜一上桌，赵正信和岑岚几乎是同时伸出了筷子。
赵正信夹起一块鸽腿，顾不上烫，直接塞进嘴里。
“咔嚓！”
清脆的响声过后，是滚烫而鲜美的肉汁在口腔中爆开！
鸽皮薄如蝉翼，酥脆化渣，而皮下的鸽肉却嫩滑到了极致。
“唔……好吃！太好吃了！”赵正信含糊不清地赞叹着，眼睛都亮得吓人。
岑岚速度也是飞快。
她夹起一块鸽胸肉，细细品尝，随即美目中便充满了惊艳之色：“天啊！这味道……绝了！这皮也太脆了，肉又这么嫩滑多汁，我以前吃的那些脆皮乳鸽跟这个一比，简直没法入口！”
“来来来，喝酒！”赵正信早已按捺不住，拿出一瓶珍藏的茅台，给每人都倒上一杯。
“这等美味，必须有美酒相配！”
两人一口脆皮乳鸽，一口辛辣的白酒，酒液的醇厚与鸽肉的鲜香在口中交织、升华，一股热流从喉头直窜腹底，瞬间点燃了全身的毛孔。
“爽！”赵正信一仰脖子干了一杯，满脸红光，畅快地大吼一声。
岑岚也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大口，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晕。
她长舒一口气，由衷地感叹：“舒服！真是太舒服了！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年轻时候，那种无忧无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畅快日子！浑身上下都通透了！”
陈安看着他们尽兴的样子，笑着劝道：“两位慢点吃，别着急，还有呢。”
见他们吃得急，陈安转身回到厨房，快速施展厨艺。
锅中热油爆香，青椒与肉片翻飞，一盘香辣开胃的青椒炒肉便出锅了。
紧接着，金黄的蛋液与鲜红的番茄共舞，酸甜可口的番茄炒蛋也盛盘待发。
最后，他又简单地炸了一碟花生米。
当这三道家常快手菜被端上桌时，庭院的石桌上，已是四菜一壶酒的丰盛景象。
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古色古香的庭院里。
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就着皎洁的月色，品尝着绝顶的美味，畅饮着醇香的美酒。
晚风徐徐，带来了阵阵桂花香，也带来了久违的惬意与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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