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桥洞躲雨
贺瑾儿带着一家人在桥洞底下暂避,躲着外面的暴雨和厮杀忐忑不安的过了一晚。
她没想过去敲市井人家的门,这里从来不是个助人为乐的时代,四个妇孺一个半大小子外加一匹骏马!摆明了好惹可欺!伪装流民杀了他们抢走马,也没人知道。
人由恶向善要走很长的一段路,而从善到恶却只有一步之遥,贺瑾儿不敢赌人性残存的光辉,能寄予她们一个落脚处。
她更相信像他们家这种组合,多半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就像现在这样三五个与她们一样躲雨又躲人的小乞丐,正虎视眈眈地紧盯着贺瑾儿从包裹中撕开的胡饼咽口水!
他们应该是街上的乞丐,蜷缩在桥洞一角浑身脏兮兮的!看不出年龄。全身上下只有几根灰扑扑的布条做遮挡,劈头盖脸的头发遮挡着他们的全身,看不出男女的同时,也充作衣服。
这个桥洞本来就是人家的栖息地。只是当时的贺瑾儿始终无处可去才抢占了人家的地盘。
一匹骏马横隔在两伙人之间,形成了两处完全不同的空间,贺瑾儿在桥洞的地面垫了几个包裹充当垫子,扶王巧姑与梁红玉坐下。
她们两个惊魂未定,脸色涨红。贺瑾儿觉得她俩是发热了!雪雁的情况也不好,一直昏睡着,这也很反常,已经不能用嗜睡来形容了。
唯一能让贺瑾儿欣慰的只有贺野阔还算健康,没发热也没晕厥,瞧上去很正常。只是频繁颤抖的嘴唇与手指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贺瑾儿撕开的胡饼率先塞进了贺野阔的口中,一股不同于雨水的土腥味和血液的铁锈味,只有霸道的麦香混着一丝甜味冲击了贺野阔的大脑。
他整个人机械地咀嚼着,眼神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贺瑾儿见他能吃便放下心来,还能吃饭便问题不大。
焦虑的眼神从贺野阔身上转移到三个病号上,她身上没有退烧药,药材倒是不少,但里面好像没有能退烧的。
雪雁的情况最好找个大夫来看看,她无论怎么叫都不醒,若不是雪雁的心还在跳动,她都担心雪雁是不是就没了。
这个时代的小孩免疫性都特别差,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造成夭折,再加上雪雁平时也不是多健壮的小孩,底子本来就薄,贺瑾儿特别担心她能不能撑过去!
贺瑾儿的求救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她的眼神半点不敢错过平台的回复消息,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手里机械地把剩余的胡饼揉成碎末,伴着雨水分别喂给梁红玉、王巧姑、小雪雁,希望她们能吃点东西来对抗疾病。
贺野阔见状也伸手帮忙,不过他的动作就简单粗暴地多,梁红玉不张口,他是真敢捏着腮帮子往里塞。
但这确实有效,起码梁红玉是真的吃下去了。小乞丐们闻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五双眼睛贼溜溜地转,早就忍不住了。
前边那个忙活的大姐姐最多只能护住一个包裹,唯一有点子力气的小男孩跟他们差不多大,他们可以分出两个人钳制,剩余的人可以一块上顺势抢了其他的包裹,里面肯定有吃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钱花。
五个臭味相投的小乞丐分别对视一眼,其中胆子最大的那位已经悄无声息地绕过骏马,慢慢来到王巧姑身边,蓄足力准备掀翻这位老太太,抢了她屁股底下的包裹。
他刚刚已经瞧清楚了,胡饼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做乞丐久了偷、摸、抢、砸是必备技能,他如果不是精于此道也不会活这么久。
灵活又细长的黑手小心翼翼摸到包裹的一角,里面鼓鼓囊囊的,小乞丐的眼神都带笑,十分肯定里面一定有大货。
可还没等他高兴太久,贺瑾儿手持石头已经抵住了小乞丐的脑门:“你应该没有见过脑花吧!如果不想看到你自己的脑花在地上四溅,就放手原路爬回去,姐姐心情好,还能给你半块饼。否则…”
冰凉的触感与阴森的声音同时被小乞丐感受到,一下子把他从里到外浇个透心,这时桥洞外一阵电闪雷鸣,他清晰地瞧见贺瑾儿脸上那道狭长的疤。
想起从前带他们的老乞丐曾讲过,这世道三类人不能惹老人、小孩、女人,尤其是毁了容的女人。她们心理变态啊!可能会扒了他的皮,披在自己身上。
蓦然想起老乞丐曾经讲过的睡前故事,小乞丐吓得头皮发麻,当下便屁滚尿流地滚回去了。
另外四个小乞丐瞧见老大投降,也不敢再一拥而上,纷纷退了回去,报团取暖。
贺野阔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群乞丐是想强抢,当下挥着拳头莽了过去。亏他刚刚看他们可怜还想给他们一点饼碎,可他姐自己也没吃,他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他不清楚姐姐到底带了多少东西,万一这块饼就是他们全部的粮食呢!贺野阔没有舍己为人的心思!
可他们想动手强抢就是不对,若不是大姐机敏,他们的包裹就没了。这雨一直不停,他们也无处寻食,如果没有比不过,他们一家人大概会饿死在这儿!
一想到没有粮食以后的悲惨遭遇,贺野阔就忍不下去,本着吃饱喝足有力气,便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但拳头未落,大姐便急忙叫停从包裹里扔出半块胡饼,落到小乞丐身上。眼神锐利不容争辩地说:“雨一停我们就走,你们乖乖呆着,没准我心情好,临走时还能多给你们半块!”
贺瑾儿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心里始终有着做人底线的她,还没到对别人经受的苦难视若无睹的境界,索性对方只要不招惹她,她便可以给点甜头。
贺野阔还忿忿不平,贺瑾儿把他拉到一处低声呵斥:“你跟他们一群乞儿有什么好计较的!你打了他们是出了气,但他们却真的记恨上你了,之后趁你不备还是会来抢!你防得了一次,还能防得了千次百次吗?”
贺野阔听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姐就是胆子太小了,五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加一块也比不过他一条大腿粗,有什么好怕的。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他胆小的姐姐前不久刚杀了一个身高七尺的流民,完全不把他姐的话放在心上,争辩道:“大姐你给了他们吃的,我们还有吗?等他们吃饱以后,不会跟我们作对吗?”
贺瑾儿没想到贺野阔能想这么多,这么有危机意识。不过现在这情况,有个人脑子想的比较多还算好事,最起码能帮她分担一点。
她再度耐着性子解释:“现在除了咱俩,家里人都生着病,他们虽是瘦弱乞儿,但一拥而上我们应付起来照样吃力。粮食你不用担心,我怎么会亏待自家人呢!分他们饼子是为了拖延时间。
等他们吃饱能安定一段时间,我得趁着空隙去找对症的药材,不然娘和奶奶她们怕是撑不住。现在爹不在,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
话到深处,贺瑾儿把手搭在贺野阔肩头:“你要承担起保护她们的责任!”
贺野阔第一次有了承担家庭的实感,看到身体滚烫的娘和奶奶还有昏迷不醒的雪雁。他感到压力山大,不过他没有逃避。
反而捏紧拳头,自己给自己鼓劲。没错爹不在他就要保护家人,加完油鼓足劲儿的贺野阔接着询问:“大姐你要去哪找药材!城里到处都是流民,不然我去吧!我个人小,流民应该看不见我!”
贺瑾儿当然不能让贺野阔去,亲爹都丢了,亲弟弟再丢,那她的穿越者人生可太挫败了。再说她也不用去药局,崔静姝与徐大姐都给了她帮助。
崔静姝动作最快,帮她熬了退烧降温的中药。徐大姐则上架一巴掌大的小药包,包裹着西药阿匹斯林、安乃近,一剂针管氨基比林吊液,看上去杂乱无章。
但贺瑾儿明白这一定是徐大姐冒着危险去诊所开的西药,六十年代很多人排斥西药,这些药片能被弄到,徐大姐一定下了大功夫。
贺瑾儿接收后,诚恳的表达了感谢,接着下线了。面对贺野阔她还有一个谎要圆:“还是我去,我对药铺比较熟知道拿什么药,即使掌柜不在我也能找到治病的药材!野阔你的责任就比较重了,要保护好她们知道吗?”
贺野阔认命地点点头,大姐说得没错,他确实不认识治风寒的药长什么样。索性也不吵着跟着去,整个人十分沉稳地在桥洞里待着。
贺瑾儿见状放心的穿着蓑衣趟进雨中,暴雨倾盆已经下来一夜,整个城池的水位上升了不少。走在街上积水已经没过小腿,贺瑾儿估算这雨如果不停,最多半天马上过腰,桥洞已经不能待了。
必须马上找下一个落脚点,她家除了她以外基本都是旱鸭子,遇水基本完蛋!
贺瑾儿没敢走太远,熟悉好桥洞以及周边市井区的地形后,她趁着间隙回了一趟叶家所在的那条街。
路上人影瑟缩,贺瑾儿贴着墙根走。这里的地势比市井区高得多,积水只没过脚跟。从街头林家一路沿着街道向北走,全都是一副户门大开的景象,原本古朴厚重的大门都被撞得大开,窥见里面尸体一派凌乱的景象。
只有少数几个关着户门,其中包括叶家的大门凑近点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大吃大喝,观赏歌舞的声音。贺瑾儿当时被这一特殊景象吓得腿软,捂着口鼻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手指使劲掐着大腿慢慢挪动到叶府后面的胡同,却发现她的家早已被人霸占,数十个流民聚集在她家喝酒、掷骰子,调戏婢女取乐。
他们所调戏的婢女则是好久不见的贺珠怜,自从分家之后贺珠怜便淡出了自己的视野,贺瑾儿平时基本也不会想起她。
看见她这副屈辱的模样,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伤。可她现在也没办法救贺珠怜,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只能别过眼不再多看。
贺瑾儿脚步轻巧地在叶家挪动,终于找到了自己亲爹贺富宽,心下大喜还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此时的贺富宽正和一帮幸存的下人通过角门来来回回清运尸体。
周围不停地有人拿刀指着他们,生怕他们逃跑。其中有一具尸体贺瑾儿越看越眼熟。拿着望远镜看清之后,马不停蹄地跑了。
贺瑾儿捂着慌乱不已的心跳,快速回到桥洞。贺野阔马上围上来,不停地问她有没有找到药材。雪雁一直不醒,娘和奶奶也越烧越厉害,整个人像火炉一样,贺野阔手舞足蹈地说着。
贺瑾儿借着蓑衣掩护,从里边把平台的物资转移出来,眼看大姐拿回这么多东西,贺野阔一边整理一边防备那些乞丐上前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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