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间隙
贺瑾儿抱着被子抵在门外，心事重重地听着里面的争吵。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被奶奶这么直白地指出来，贺瑾儿鼻头酸酸的！她还是想哭！
里面的赵丽娘被戳破了表象，耍泼赖皮地同王巧姑争执了几句，接着推门而出。
撂下一句狠话：“我是贺家的媳妇，死了也要入贺家的坟，你们谁也别想赶我走！”
王巧姑被气得话不成声直呼：“冤孽！”
贺瑾儿想了想抬脚进去，把被子搁在小圆凳上。一言不发地帮王巧姑搓香，这批货必须在天黑前送去，否则香铺掌柜会觉得贺家没有信用，以后再赊材料就难了！
祖孙俩谁也不开口，等把这批货赶完。王巧姑才悠悠开口：“瑾儿丫头，刚刚你都听到了吧！你二婶她…”
话音未落，贺瑾儿一脸愤恨地开口打断了她：“她不是我二婶，我没有这样的二婶！”
哪有二婶先勾引大嫂哥哥，再勾搭大伯哥的荒唐事，贺瑾儿只要一想到自己与赵丽娘共住了三个月，头皮一阵发麻！恨不得立即把赵丽娘的东西通通扔出去。
再用硫磺酒精消毒屋子半个月，她才放心。
王巧姑叹了口气：“不认就不认，反正我早就不拿她当儿媳了！”顺着话头，与赵丽娘划清界限。
“这事儿我娘知道吗？”贺瑾儿低头瞧着裙上的绣花，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声！
王巧姑又叹了口气：“你娘聪明，知道也只当不知，她和你爹闹不起来的！”
贺瑾儿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她娘真的知道，可为什么不闹呢！她若一开始就制止，说不定就没这档子事！
心里这么想，贺瑾儿嘴上也这么问。
王巧姑诧异地看来贺瑾儿一眼，与她解释：“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她怀孕了，她还有三个孩子。你们还需要爹，她就不能跟你们爹闹翻！
亲家公不在，也没人为她出头。
再一点你们爹不需要守贞，外面的妓子摸个手都要几个大钱！算下来赵丽娘还算便宜！”
贺瑾儿简直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巧姑，这么不道德的事，她居然能轻飘飘地说出来。贺瑾儿有些接受不了，她觉得梁红玉应该不是这么想的。
梁红玉可能真的只是不知情而已！
看着贺瑾儿脸上难掩的失望神色，王巧姑索性跟她讲明白，省得她日后吃亏都吃不明白。
“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孕期偷腥很正常。不是我偏帮你爹，你娘心里也很清楚，这事闹起来你们这个家就散了。
外人只会觉得你娘不好，男人才会偷吃。根本不会觉得是你爹和那淫妇的错，你娘名声不好，你和雪雁的名声又能好到哪去！
说来说去，你娘隐忍也是为了你们好，善妒的名声一扣下来，别人就会有理由对你们姐妹俩挑嘴！这样哪能嫁个好人家！”
贺瑾儿心里一怒：“谁要当菜被人挑拣，我可不会嫁人！”
王巧姑只当她赌气，便不再与她说这事儿了。转头说起贺野阔，语重心长道：“你与自家亲弟弟又闹什么别扭呢！我在屋里都听见了。
这屋头是老房子，不隔音。当心周氏听见嫌咱们烦，趁机涨价！”
贺瑾儿表情不自然，她一点也不想承认她被贺野阔气着了，眼神避着王巧姑推说：“没事！我就是气他不听话！我以后不管他了，他爱听谁的，就让谁去管吧！”
王巧姑一听就觉得这是气话，可见她二孙女委屈坏了，忙把她搂进怀中仔细安慰。
“你弟弟就是个没脑子的！我知道你气他不知好歹，分不清好坏。但他也算不上太蠢不是，你是姐姐，要有耐心。
奶奶给你编个鸡毛掸子，他再犯浑，你就上手抽。抽他个皮开肉绽他就不敢了，他要敢躲，我帮你按着，治他一个不孝！
当弟弟的敢不听姐姐的，算是犯了贺家的家法，合该抽他十下，等他回来奶奶就先替你抽，帮你出出气，可好！”
贺瑾儿被逗笑了，掩着嘴要王巧姑保证不是空口白话。
王巧姑连连点头，转身从杂物盒里取出鸡毛开始编造，可见是早有预谋！
……
此时贺野阔还不知道等回家后有顿打要挨，正带着雪雁逛市集。
他们逛得是平常贺野阔叫卖的这条街，因此熟人不少，雪雁逛的头晕眼花，只觉得每三步他哥就要与人打招呼，亲亲热热的哥哥！弟弟的叫来叫去。
一时间雪雁都不明白自家怎么多了，这么多亲戚，两只眼睛快认不完了！
别人见她是贺野阔的妹妹纷纷打趣，兄妹俩长得不像，妹妹生的好看长大之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哥哥长得像个人！
除此之外那都不像了！打趣完以后，他们还特别有长辈气概地送了些摊子上的零碎物品。
一时间小风筝、糖人画、小红绳、小蘑菇，吃的用的抱了个满怀，雪雁走路都有些吃力了！
心中排腹：哥哥也不帮我拿一下，风筝要被吹走了！
而此时的贺野阔压根无暇顾及雪雁的风筝，他茫茫然走在大街上，心里算着馒头账。
徐氏粮铺的白面七文钱一斤，曹婆婆菜摊的菘菜三文一斤，两样加起来。
一斤只能做五个馒头，大姐弄得馒头馅还有红豆、青泥、芝麻。算上其他成本，他得赔得裤衩不剩，贺野阔装可怜叫了半天哥哥也不见掌柜松松口，咬死了七文一斤。
也不知道大姐是从那家得的低价，做成的馒头。贺野阔身上卸了力，意识到大姐不做馒头，而他自己单干会赔本之后。
终于为自己的颐指气使感到后悔，深感无力地贺野阔低头问雪雁：“你说，如果我向大姐认错。大姐能原谅我吗？”
雪雁舔着糖人，不答反问：“哥哥，你干了什么坏事？”
贺野阔拍着大腿，颓丧道：“我昧下了不少钱，拿去卖油渣吃了，还有好几天躲懒没有去卖馒头。苏大哥说他全包了，我就都卖与他了。
珠怜表姐瞧见说我们一家都是鬼见愁，攀上苏大哥就不愿下来，我说不过她一生气才想让大姐去治治她！”
雪雁这才听明白，手里的糖人也顾不上舔了，“啪”地往旁边卖抄手的木桌上一放。
猛地叉起腰，小脑袋往后一仰，清亮的眸子直直瞪着她哥，脆生生地嗔道：“哥！你怎么这样呀！你学坏了，我不要猪头肉了！我要告诉大姐！”
话音刚落，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就轻轻往贺野阔小腿上踢了一下，腮帮子还鼓鼓地撇着，活像只气呼呼的小团子。
贺野阔挨了一脚倒也不疼，反而被这一脚踢痛了任督二脉。
“连你也觉得我错了，看来我是真错了！你说大姐会原谅我嘛！”
雪雁翻了个白眼，脆生生地回答：“不管大姐原不原谅你，反正我是不会原谅你了！”
说完转身拿着糖人往来时路跑回去，贺野阔担心妹妹会被人拐走，紧跟着跑忍不住地喊：“慢点，慢点别摔了！”
雪雁回头做了一个鬼脸，她才不要和小偷说话。雪雁这鬼脸刚做一半，后脑勺就“咚”地撞上一个硬邦邦的大腿。
力道来得猛，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手里的糖人啪嗒掉在青石板上，仙鹤的翅膀摔得稀碎。
“哎哟！”她捂着后脑勺抬头，撞进一双温润的眼眸中，眼前立着个穿月白襕衫的年轻男子，腰束乌犀带，发冠上簪着支素雅的白玉簪，面容清俊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下颌线干净利落，嘴角还噙着抹温和的笑，看雪雁被撞得微怔，伸手虚扶了她一下：“雪雁妹妹，没撞疼你吧？”
来人正是导致贺家姐弟吵架的导火索——苏遇白，他今日身体大好准备亲自上贺家问好，没想到能远远瞧见贺野阔兄妹。
想着顺路送他们回去，也好借机探探贺瑾儿的心意，没成想刚走近就被这小丫头撞了个正着。
雪雁本就憋着火，这会儿糖人也碎了，更是委屈，瘪着嘴瞪他：“都怪你！走路不看着点！”
贺野阔紧跟着跑过来，见妹妹撞了人，撞得人还是苏大哥心下怦怦直跳，忙上前拉过雪雁。
对着苏遇白拱手赔罪：“苏大哥，抱歉抱歉，雪雁年纪小，莽撞了。”又回头瞪雪雁，“还不快给苏大哥道歉！”
“我不！”雪雁挣开他的手，跺脚道，“是他挡路！而且他是……是……反正我不喜欢他！”
她记着大姐私下里跟她抱怨，说苏遇白不是个好人，要她见了离远些。
苏遇白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没动气，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碎了的糖人。
看向雪雁时眼神又软下来：“是我没留意，不该突然站在这儿。你那糖人碎了，我再去给你买一个，就当赔罪，好不好？”
他说着就要转身，雪雁却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月白衫衣角，小声道：“不用……我哥会给我买。”
她虽气苏遇白撞了自己，却也记得大姐说过，对暂时打不过的人要客气些，更何况这苏遇白生得高，雪雁觉得自己很难在体格上超过他。
贺野阔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苏大哥，真不用麻烦，我会再买的。”
苏遇白看兄妹俩这态度，顿时觉得麻烦。等陪贺家兄妹买完糖人，他又提出顺路送两人回家。
贺野阔连忙摆手，大姐那么讨厌他。自己在带人上门讨嫌，大姐不就更烦他了吗？
“我家现在乱糟糟的，没处下脚，苏大哥还是别去了！”
但苏遇白就像看不懂贺野阔的拒绝一样，“无妨，”苏遇白笑了笑，目光往贺家的方向望了望。
语气自然：“我正好顺路，送你们回去，也省得你担心她跑丢。”
他这话既是说给贺野阔听，也是不容拒绝的。
雪雁撇撇嘴，没再反驳，只是往贺野阔身边靠了靠，小声跟他嘀咕：“哥，你别跟他说话，他是来偷大姐的！”
这话没遮没拦，正好被苏遇白听了去，他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抹苦涩的笑，却没解释，只是放慢脚步，跟着兄妹俩往贺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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