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多愁善感
姜蕴闻声侧目，眸光潋滟，含着茫然。
裴予淮笑着解释，“陪我走走。”
姜蕴动了动，挪近他，手掌贴上那张半隐没于夜色中的俊脸。
“你又不高兴啊？”
“没有。”裴予淮稍一垂眸，克制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突然想散步。”
姜蕴犹疑。
打量男人的西装，又低头看自己的高跟鞋和旗袍。
穿成这样？散步？
裴予淮考虑到晚上风凉，脱了外套，披到姜蕴的肩膀上。
他的体温仿佛每时每刻都能比她高，带着松香气息的西装罩过来，她的上半身霎时拢了层舒服的暖意。
按照裴予淮的吩咐，劳斯莱斯在小区门口停住。
姜蕴弯腰钻出车子，站直，才发现，穿在男人身上显宽松的衣服，到她这更是，衣摆垂过大腿根。
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既视感。
姜蕴踮起脚尖，比对她和裴予淮的身高差距。
裴予淮牵过她的手，被她可可爱爱的模样逗笑。
故作不知，“蕴蕴在干嘛？”
“奇怪，我也没有比你矮很多啊！”她穿着高跟鞋，只比他低半个头而已，平时脑袋也能到他的肩膀，怎么他的西装能把她衬得这么娇小了玲珑。
“是这件衣服太大。”裴予淮看袖子被她带得一摇一摆，帮忙扣上一颗纽扣。
防止西装被她甩下去。
高跟鞋哒哒奏响的声音如影随形，裴予淮意识到他少考虑了一项。
“穿着高跟鞋累不累？我抱你？”
“你抱我还叫散步吗？”姜蕴潇洒摆手，“我没那么娇气！”
裴予淮笑笑，“那，如果不想走了，再告诉我。”
“行——”姜蕴懒洋洋地拖长尾音，语气软得像撒娇。
晚风带着即将秋日转冬的寒凉，很干燥。
有一家三口从他们身边经过。
爸爸一边手抱着女儿，一边手牵着妈妈，小女孩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奶声奶气央求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不去上学。
姜蕴忍俊不禁，多看了两眼童声稚语的小姑娘。
“蕴蕴，你喜欢女儿，我们可以生，不用馋别人家的。”
裴予淮捏了捏他紧紧握在掌心的指尖。
姜蕴掀起眼皮瞪他，“不是说暂时没有养崽的想法？”
“裴太太若非常想要，我可以说服自己改变主意。”裴予淮笑意盎然。
姜蕴掐了下男人的虎口，“大可不必。”
“我只是，有点羡慕那么和谐的家庭关系。”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是这么无忧无虑，能抱着父亲的脖子耍赖的小孩。
裴予淮回首，那一家三口已经走远了，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拥有过，他想象不出来自己在父母身边长大，会是什么样子。
连幻想都没有，自然，不会有向往。
“说起来，蕴蕴，你是不是挺喜欢沈夫人？”
“嗯哼。”姜蕴承认，“南乔阿姨很温柔。”
她弯着眼睛，“其实我也很羡慕月月来着。”
裴予淮挑眉，“沈家可不算和睦，沈岚月不是被家里人逼得离家出走？”
仗着裴予淮一定不会让她摔倒，姜蕴仰头看天边的圆月。
“你就说吧，我们这种家庭，如果长辈真的硬得下心，要抓一个没有资本的晚辈回家结婚，能有多少种办法？”
像秦奇康，势弱的时候，都敢仗着他是她爸，先斩后奏，给她定联姻的对象。
“月月已经离开家挺久的了，沈家的大家长和她打打闹闹，没真的逼她跟她不满意的人订婚。”
“而且，月月到姜氏集团工作，沈家的长辈基本都懂，我是月月找的退路，南乔阿姨也好，沈家的其他人也罢，没人怨我带坏他们家孩子。”
兴许是月色太柔和，姜蕴话多起来。
“月月有跟我说，她理解她父母的想法，因为她父母走的是早相亲早结婚的路，现在夫妻恩爱，他们感情好，愿意相信婚姻相信爱情，只是她和父母观念不一样，所以得反抗而已。”
回想起沈夫人和沈岚月对杠的情形，姜蕴噗嗤笑出声。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月月和南乔阿姨，是母女，也相处得像朋友。”
沈夫人，和她的妈妈，很像很像。
像到姜蕴在沈夫人面前，总会不由自主乖巧一些。
她的语气始终带着星星点点点的艳羡，裴予淮静静地听，半晌，迟疑开口。
“蕴蕴，等有时间，你要不要跟我去见见我的母亲？”
姜蕴呆了呆，“嗯？”
“会不会打扰到她？”
“不会。”虽然和母亲相处得不多，但裴予淮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见到你，她会开心。”
姜蕴没怎么犹豫，“好啊！”
他们是夫妻，理所应当的，她是得见一见那位，圈内人提起，回回用理性又刚烈来形容的温女士。
“蕴蕴怎么不问我，我哥为什么那么听老爷子的话。”
裴予淮等了一晚，没等来这个话题，只好自己主动挑明。
姜蕴：“？”
她把欣赏月亮的目光分他一簇，不大友善。
“我不说裴见越你也不高兴？”
裴予淮坦诚，“我现在的心情很别扭。”
“你念叨他，我心里泛酸，你只字未提，我又会想你是不是由于太在意，从而有意识地避嫌。”
姜蕴：“……”
不是，她也吃过裴见越和贝拉的醋，怎么心境没裴予淮的复杂？
“裴予淮，你会不会稍微有点……多愁善感？”
话音刚落，男人哭笑不得地表达不满，“蕴蕴，那个词不适合我。”
姜蕴：“……”她觉得特别适合！
“那你说说，裴老是如何拿捏裴见越的。”
她本来就好奇，他递的话头，她当然不跟他客气。
裴予淮缠住她手的力道收得更紧，“我哥想知道他亲生母亲是谁。”
姜蕴一怔。
“他查了很多年，一无所获，老爷子做得太绝，把和他亲生母亲相关的所有信息源全斩断了。”
裴予淮深吸一口寒气，又吐出，冷声讥讽。
“我们那薄情的父亲，除了女方的名字，别的一无所知，只有老爷子有可能清楚他亲生母亲的去向。”
姜蕴心梗，“你和裴见越当裴老的孙子真是造了大孽！”
“让裴见越知道他亲生母亲是谁会怎样？裴见越难道能跟一个没相处过的人跑掉？”
以她对裴见越的了解，裴见越就算要跑，也是回去养父母家。
毕竟，他亲生母亲爱不爱他未知，他养父母是真心将他视若己出。
裴予淮眸色沉沉，“我只能说，老爷子的心理状态，无法以正常人的标准评判。”
姜蕴：“……”
“你们……好惨！同情！”
她竟然一时无法估量，她和裴见越裴予淮，他们三谁更可怜。
裴予淮抿了抿薄唇，“蕴蕴如果想帮裴见越查他的亲生母亲，我不吃醋。”
姜蕴惊讶地咦了一声，“怎么突然那么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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