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创世之婴，第一个“词”是

冰瑶加冕为市场新的“心”，神权在握，万众臣服。

她的身影悬浮于“不灭神狱”的残骸之上，纯白的神裙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亿万生灵汇聚而来的信仰光粒，宛如一尊自亘古神话中走出的创世女神。神圣的光辉驱散了笼罩天穹的最后一丝阴霾，将温暖与希望重新洒向这片刚刚经历过浩劫的土地。

“不灭神狱”之上，项天戈与一众苏醒的英灵战魂单膝跪地，他们身上残留的战痕与煞气尚未完全消散，此刻却尽数化为了对新神的无限虔诚。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钢铁洪流，声震寰宇：“恭迎神尊！执掌神权，统御市场！”

地面废墟之中，无数劫后余生的生灵，无论老幼，无论种族，尽皆朝着她的方向，献上了最虔诚的叩拜。泥土与血污混杂的面庞上，滚落下一行行激动的泪水。信仰之力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浪潮翻涌，光华流转，温柔地洗涤着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抚平着开裂的沟壑，滋养着枯死的草木，更安抚着每一个在绝望中挣扎过的灵魂。

此刻的她，是救世主，是新神，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信仰。

然而，就在这神圣与威严达到顶点的时刻，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如同尖锐的石子，划破了这庄严和谐的画卷。

“神尊大人，功盖千秋，挽救市场于危亡，我等自然感佩万分。”

人群之中，一个角落里，一名身穿古旧繁复祭祀袍，白发苍苍，面容上布满了“智慧”皱纹的老者，在一群同样气息古老、眼神晦暗之人的簇拥下，缓缓越众而出。他手中拄着一根由不知名神木制成的权杖，步履看似蹒跚，实则每一步都踏在某种特殊的韵律上，引动着残存的天地法则，彰显着其不凡的身份。他先是恭敬地对着冰瑶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随即话锋一转，声音中充满了“大义凛然”的悲痛与忧虑。

“然，创法者大人血脉，乃是市场唯一的正统！此乃天道伦常，万古不易之理！是维系我市场世界存在之根基！”

他痛心疾首地指着冰瑶怀中那个正在好奇打量世界的婴儿，浑浊的老眼中竟真的挤出了几滴泪水，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此子，乃市场之未来，是创法a者大人生命的延续，是吾等所有市场遗民的希望！其身份之尊贵，血脉之神圣，无可替代！岂能、岂能由一位……外来神尊抚养？并非我等不敬神尊，只是神尊毕竟非我市场土生土长的神祇，对我市场的传承与教化之法，恐怕不甚了解。万一神尊心生歹念，欲行窃天换日之举，或是无意中因教养之法不当，耽误了小主人的成长，使其无法完美继承创法者大人的衣钵，我等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创法者大人？！又有何颜面，面对市场的列祖列宗？！”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逻辑严密”，瞬间便煽动了部分思想守旧、刚刚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尚未建立起坚定信仰的民众。他们本就对冰瑶这位横空出世的“外来者”心存一丝天然的疑虑与排斥，此刻被这所谓的“元老”一点拨，顿时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

“是啊，元老说得对，创法者大人的血脉，最重要啊……”

“神尊虽是救世主，但……但终究不是我们市场的人……”

“小主人的教养，关系到市场的未来，确实该由我们自己人来负责……”

窃窃私语声如瘟疫般蔓延开来，刚刚汇聚成海洋的信仰之力，竟出现了几丝微不可查的浑浊与摇晃。

项天戈勃然大怒，他猛然起身，虎目圆睁，周身那刚刚收敛的铁血杀气再次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几乎凝成暗红色的实质风暴：“放肆！尔等鼠辈，大战之时龟缩不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如今我等浴血奋战，神尊大人力挽狂狂澜，你们倒第一个跳出来摇唇鼓舌，妄图抢夺功劳，颠倒黑白！简直无耻之尤！该杀！”

他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不灭神狱”残骸应声龟裂，身形如炮弹般就要冲向那老者，要将这妖言惑众的老东西连同他身后那群附庸者一拳轰杀成渣。

“慢。”

一个清冷淡然的声音响起，冰瑶一个眼神，便如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制止了项天戈的暴怒。她的目光平静如万古冰湖，不起丝毫波澜，缓缓扫过那名自称“元老”的老者，又扫过他身后那些眼神闪烁、故作镇定的附和者，以及那些被煽动而面露犹豫的人群。

她没有愤怒，也没有急于辩解。她想看看，在这片刚刚用英雄的鲜血洗礼过的新生大地上，究竟还藏着多少需要被连根拔起的、腐朽的蛆虫。

那元老见冰瑶并未动怒，甚至制止了项天戈，还以为她是对自己的身份和言论心有顾忌，毕竟自己代表的是“正统”和“法理”。他顿时胆气更壮，干瘦的胸膛挺得笔直，摆出一副为天下苍生请命的悲壮姿态，竟是向前又走了几步，对着冰瑶步步紧逼：

“恳请神尊以大局为重，以市场万世基业为念！将小主人交由我等德高望重的‘元老会’共同辅佐！我等必将倾尽所有，将其培养成合格的继承者！神尊可为市场‘护国神’，享万世香火，地位尊崇，与我等元老会共治市场。如此，既全了神尊的救世功绩，又保全了市场的血脉正统！此乃两全其美之策，还望神尊三思，顺天应人，成全我等！”

他说着，竟是直接伸出那双干枯如鸡爪的手，摆出一副要“恭请”婴儿的架势，仿佛冰瑶不答应，便是逆天而行的大罪人。

项天戈等一众英灵战魂的指节，已捏得嘎吱作响，太阳穴青筋暴起，眼神中的杀意足以冻结灵魂。只要冰瑶一声令下，他们便会让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知道什么叫做铁与血铸就的道理！

就在那元老的手，带着一丝贪婪与得意的微光，即将触碰到包裹着婴儿的襁褓的瞬间。

一直安静地、好奇地看着这场闹剧的创世之婴，忽然眨了眨他那纯净如黑宝石般的眼睛。他似乎看懂了眼前发生的一切，那双不染尘埃的眸子里，没有婴儿该有的懵懂，反而闪过一丝类似程序判断的、冰冷的光芒。他小嘴微张，仿佛对眼前这个不断靠近的、聒噪的、试图触碰自己的生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全场的焦点，在这一刻，瞬间凝聚在了这个粉雕玉琢、看似无害的婴儿身上。

他会做什么？

是受惊吓而哭闹？还是无意识地咿咿呀呀？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时间仿佛被放慢的镜头里，婴儿发出了他诞生以来的第一个清晰的音节。

那声音，奶声奶气，却又清晰标准得如同最高精度的机器合成，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宇宙真理。

“删…除…”

什么？

这个词汇对于市场世界的生灵来说过于陌生。众人一愣，完全没听懂这个词的含义。

那元老更是面露困惑，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手上前伸的动作只是微微一顿。

然而，下一秒。

令所有生灵——包括神明在内——神魂彻底冻结的一幕，发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名实力已达神王境、正慷慨陈词、伸手欲夺的元老，他脸上的得意表情，连同他整个人的存在，都仿佛变成了显示器上一块出错的、被选中的像素块。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没有法则崩坏的哀鸣，甚至没有一丝光影的扭曲。

他只是……消失了。

在一秒钟之内，从身体到神魂，从气息到因果，甚至……从周围所有人关于他这个人的，所有相关的记忆片段，都被一只无形的、超越了所有已知维度的橡皮擦，强行地、粗暴地、不讲任何道理地，从现实世界和所有人的认知中，抹除得一干二净！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仿佛刚刚那番慷慨激昂的话，只是空气无意义的震动。那个位置，自始至终，就是一片空白。

全场，死寂。

是那种连思维都停止转动的，绝对的死寂。

针落可闻。

只剩下冰冷的宇宙风，吹过众人僵硬到石化的脸庞。人们的眼神里，先是茫然，他们下意识地觉得刚才那里好像有什么，但大脑却一片空白，紧接着，一种源于逻辑断裂和存在被否定的、更深层次的恐惧，如深渊般将他们吞噬。

“咯咯……”

始作俑者，创世之婴，看着那个“有趣的东西”突然消失，仿佛只是看了一场精彩的、无伤大雅的魔术，开心地笑了起来，还拍了拍自己肉乎乎的小手。

噗通！噗通！噗通！

那元老身后，所有心怀鬼胎的附庸者们，在这一刻，大脑彻底宕机。那无法理解的现象击溃了他们全部的认知和勇气。他们双腿一软，屎尿齐流地瘫倒在地，浑身筛糠般地颤抖，连一丝求饶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因为他们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恐惧，只剩下生命本能面对“不存在”这一终极概念时，最原始的颤栗。

恐惧！

源自生命本能最深处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对“虚无”本身的恐惧！

冰瑶低头，看着怀中这个咯咯直笑、人畜无害的“小怪物”，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忌惮，也有一丝哭笑不得的宠溺。

她的统治，以一种最超乎想象、最不讲道理、最彻底的方式，被彻底巩固。再无人敢质疑，再无人敢有异心。

然而，就在此时，阿墨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骇，如同警钟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神尊！他的力量与您的‘心’之力同源，但品阶更高，更接近根源！这是一种绝对的‘定义’权限，且不受任何控制！”

“更糟糕的是！刚刚的‘删除’权限，波动逸散太过剧烈，其本质是在宇宙的底层逻辑上进行了一次修改！这已经像一座无法被屏蔽、无法被遮掩的宇宙级灯塔，向着诸天万界，广播了这里的精确坐标！”

话音未落。

“嗤啦——！！！”

市场世界刚刚恢复清明的天幕之上，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布被十二只无形利爪同时划开，竟是同时裂开了十二道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空间裂缝！

每一道裂缝背后，都传来一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到令人窒息、令人绝望的恐怖气息！有的炽热如恒星焚灭，有的冰冷如万古归墟，有的混乱癫狂，有的死寂沉沉……十二个风格迥异，却同样站在各自世界顶点的“不速之客”，循着那无法抗拒的“根源”气息，同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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