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为了成为太子殿下的家人
茶香袅袅，墨意未消。
就在这相谈甚欢的融洽氛围中，隔壁雅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
那场单方面的夸夸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胤礽率先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意犹未尽，又夹杂着一丝不知如何收场的尴尬。
他身后，跟着一位身着藕荷色旗装的少女，正是瓜尔佳氏。
她低垂着头，步履细碎，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只露出一段白皙秀气的脖颈。
“大哥！”胤礽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他几步走到承祜面前，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混杂着崇拜与炫耀的神采，“我……我带瓜尔佳格格来，给大哥请个安。”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承祜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弟弟，真是……缺根弦。
哪有私下相看，还特意把女方带到兄长面前过目的道理？
这置人家姑娘的颜面于何地？
然而事已至此，他若表现出半分不悦，只会让场面更加难堪。
承祜缓缓起身，他身形本就颀长挺拔，这一站起来，愈发显得如青松翠竹，渊渟岳峙。
“瓜尔佳格格，不必多礼。”
那一直低着头的瓜尔佳氏，听到这声音，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终于鼓起勇气，缓缓抬起了头。
只一眼，她整个人便宛如被一道惊雷劈中，怔在了原地。
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和她想象的......
不，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瓜尔佳氏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在闺中学了无数遍的礼仪规矩，此刻忘得一干二净。
“咳。”一旁的观音保见状，连忙低咳一声，提醒失态的妹妹。
瓜尔佳氏如梦初醒，一张俏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连忙屈膝，笨拙地行了个万福礼，声音细若蚊蚋：“臣女……臣女瓜尔佳氏，给……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万安……”
她的声音都在发抖，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承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咋咋呼呼的胤礽，心中不禁莞尔。
胤礽性子跳脱张扬，像一团烈火。
这位瓜尔佳氏则文静内敛，温顺得像一泓清泉。
一个咋咋呼呼的行动派，一个娴静羞怯的大家闺秀，性格倒是意外的互补。
从面相上看，胤礽的眉眼飞扬，而瓜尔佳氏的五官则柔和端庄，并排站在一起，竟真有那么几分后世所谓的夫妻相。
“格格起来吧。”承祜虚扶了一下，语气依旧温和，“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三弟也是一片好意。”
胤礽得了台阶，立刻嘿嘿一笑，凑到承祜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哥，怎么样？石家的格格，还不错吧？配我，够不够？”
承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这个。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很好。娴雅淑均，与你相配，是你的福气。”
得了大哥的肯定，胤礽顿时心满意足，仿佛得了天大的赏赐，看向瓜尔佳氏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满意。
瓜尔佳氏此刻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忽然觉得，方才胤礽那些夸赞之词，非但没有夸大，反而是远远不够。
这位太子殿下，他的好，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
“时辰不早了，”承祜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寂静，“孤与三弟也该回宫了。观音保大人，多谢。”
“恭送殿下和三阿哥。”观音保躬身应道，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失魂落魄的妹妹，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回宫的马车上，胤礽依旧喋喋不休，兴奋地规划着自己出宫开府后的种种蓝图，话题三句不离承祜。
“……大哥，等我成婚了，就能时常请大哥来我府上做客了！我让福晋亲手给大哥做好吃的点心！”
“大哥你放心，瓜尔佳氏样貌美，生下来的孩子也一定好看，我一定努力，早日给大哥生个大胖侄子玩儿！”
承祜：“......”
倒也不必。
他再也不想带孩子了！
……
另一边，回瓜尔佳府的马车里，气氛却是一片死寂。
瓜尔佳氏自上了车，便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望着车窗外出神。
观音保坐在她对面，看着妹妹这副模样，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秀云，”他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声音放得极柔，“今日之事，委屈你了。三阿哥性子……是直率了些，但他并无恶意，对太子殿下也是一片赤诚……”
他试图为胤礽解释几句，然而话未说完，就被瓜尔佳秀云打断了。
“哥哥。”
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一般。
“嗯？”
瓜尔佳秀云缓缓转过头，那双失神的杏眼，第一次聚焦在了观音保的脸上。
她一字一句，问得极其认真：“嫁给三阿哥……我是不是，就能成为太子殿下的家人了？”
“秀云，你……”
“我嫁。”瓜尔佳秀云的眼神里，忽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光彩，那是一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绝，“哥哥，我愿意嫁。你回去告诉额娘，嫁妆的事情，不必再拖了，越快越好！”
在今日之前，对于这桩从天而降的婚事，她心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皇子福晋，听着风光，实则如履薄冰。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犹豫，在见到那个人的瞬间，都烟消云散。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光风霁月般的人物。
她知道，那样的云中皎月，是她永生永世都无法触及的存在。
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已是三生有幸。
可是……
如果嫁给三阿哥，自己便成了他的弟媳，便能时常见到他了吧？
哪怕只是在宫宴上，远远地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听丈夫胤礽，眉飞色舞地讲述他的日常……那也足够了。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疯狂滋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的整个心脏。
那桩原本是枷锁的婚事，此刻，竟成了她唯一能够抓住的，通往天堂的阶梯。
回到石府，瓜尔佳秀云甚至顾不上换下衣裳，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绣房。
当晚，觉罗氏忧心忡忡地来看女儿，以为她今日受了委屈，准备了满腹的安慰之词。
谁知推开门，看到的却是灯火通明下，女儿正伏在案前，仔仔细细地核对着那张早已拟好的嫁妆单子。
“秀云，你这是……”觉罗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瓜尔佳秀云抬起头，脸上不见丝毫勉强，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认真。
“额娘，您看，”她指着单子上的几项，“这批江南织造局的云锦，说是下个月才能到，太慢了。能不能让阿玛去催一催？还有这套赤金头面，我觉得样式有些老旧了，配不上三阿哥的身份，我想让京城最好的‘宝源斋’重新打一套，图样……图样我都想好了。”
她说着，献宝似的将一张刚画好的图样递了过去。
觉罗氏接过一看，只见图上画的是一对交颈而飞的凤凰，翎羽繁复，形态华美，气韵生动，与寻常样式大不相同。
“这……这是？”
瓜尔佳秀云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亮得惊人，她轻声说：“我在想，太子殿下都能画出那般气象万千的《双凤凰图》，我作为他未来的弟媳，我的头面又怎能太过俗气呢？”
她提起太子殿下四个字时，声音里那份不自觉的濡慕与向往，连粗心的觉罗氏都听得清清楚楚。
觉罗氏看着女儿眼中那从未有过的、亮得灼人的光，再联想到今日观音保回来后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一时竟有些荒唐。
她的女儿，不是想通了要嫁给三阿哥。
而是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太子殿下，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桩婚事里。
可她又很庆幸。
只要自己女儿没有爱上三阿哥，就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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