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分崩

石洞方向的枪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夜晚虚假的平静。丽媚和老烟在泥沼中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是石头和豆子！”老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战友遇险时最本能的反应。

丽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泥里，冰冷的理智强行压下了立刻回援的冲动。回不去！敌人的营地已经像被捅了的马蜂窝，探照灯的光柱疯狂晃动，警报尖啸，一队队士兵正从帐篷中涌出，向石洞方向快速运动。他们此刻现身，只会被两支敌人夹在中间，死路一条。

“执行原计划！”丽媚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打掉发电机！吸引火力！”

老烟深吸一口冰冷的湿气，眼中闪过挣扎，但军人的天职和对队长的信任让他瞬间执行。消音狙击步枪再次发出沉闷的低吼，瞄准的是营地中央另一台备用的、刚刚启动的小型发电机。

“砰——轰！”

较小的爆炸声响起，备用发电机也冒起黑烟，营地核心区域彻底陷入黑暗，只有边缘哨塔的探照灯还在徒劳地扫视。混乱加剧，叫骂声、指挥官的怒吼声混成一片。

“东北角！走！”丽媚低喝，两人如同挣脱陷阱的猎豹，从藏身处跃起，一边向营地方向倾泻着所剩不多的步枪子弹，一边向着那片预判为“陷阱”的崎岖地带亡命狂奔。

子弹立刻啾啾作响地追来，打在身后的泥地上。探照灯的光柱也迅速锁定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袭击者。丽媚能感觉到灼热的光线擦过她的后背，听到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她和老烟借助地形不断变向、翻滚，将速度提到极限。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一部分原本冲向石洞的敌人被这边的袭击吸引，调转枪口，火力被成功分散。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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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洞这边，战况惨烈。

石头凭借轻机枪的火力优势和洞口的有利地形，暂时压制住了第一波攻击，放倒了三四个敌人。但对方显然训练有素，立刻改变战术，不再强攻，而是利用人数优势，以精准的火力点射将石头牢牢压制在洞口内侧，同时派出人员从侧翼迂回。

豆子拼命向侧翼射击，试图阻止包抄，但步枪的火力根本无法与敌人的突击步枪抗衡。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灼热的气浪让他瞬间耳鸣，鲜血混着雨水流下脸颊。

“石头哥！右边顶不住了！”豆子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石头怒吼着打光弹链的最后几发子弹，趁换弹的间隙吼道：“撤！从后面那个小裂缝撤！我断后！”

石洞深处确实有一个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岩石裂缝，通向另一侧未知的陡坡。这是他们选择此地时留的最终退路。

“不行！一起走！”豆子不肯。

“快走！这是命令！”石头眼睛血红，换上新弹链，猛地探身出去又是一梭子，将试图靠近的敌人逼退，“去找队长！快！”

豆子看着石头宽阔而决绝的背影，泪水混着血水模糊了视线。他知道，留下断后，生还的机会微乎其微。但他更知道，如果两人都困死在这里，毫无意义。

“保重！”豆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再犹豫，转身扑向那个黑暗的裂缝，拼命向内爬去。

石头听到豆子离开的声音，心中稍安。他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硝烟熏黑的牙齿，将轻机枪架在洞口岩石上，对着外面影影绰绰的身影，扣死了扳机！

“来吧，兔崽子们！爷爷请你们吃花生米！”

咆哮的枪声成了为豆子送行的唯一乐章。子弹如同泼水般倾泻，将洞口变成了一片死亡地带，暂时阻挡了敌人的脚步。但石头的弹药，正在飞速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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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媚和老烟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东北角的碎石坡。这里果然如老烟所料，地形极端复杂，巨大的岩石杂乱堆积，形成了无数掩体，但也极大地阻碍了行进速度。更重要的是，他们刚一进入这片区域，就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侧翼出现了新的敌人，似乎早就在这里埋伏！

“中计了！这果然是陷阱！”老烟一边依托巨石还击，一边嘶声喊道。

丽媚的心沉到谷底。他们不仅没能成功调动敌人，反而自己跳进了另一个包围圈。石洞那边的枪声似乎稀疏了下去，不知道石头和豆子是生是死。她和老烟此刻也陷入了绝境。

“交替掩护！向山顶撤！”丽媚别无选择，只能向更危险、更未知的山顶隘口方向突围。那是绝路，但也是唯一暂时还能移动的方向。

雨还在下，冰冷地浇灭着希望。孤狼小队，在一夜之间，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残酷的选择彻底撕裂。豆子生死未卜，独自潜入黑暗；石头孤守石洞，弹药将尽；丽媚和老烟身陷重围，被迫走向更高的绝地。

命运的分岔路口，每一条都通向更深邃的黑暗。秃鹫隘口在雨夜中沉默地俯瞰着这一切，像一只等待啄食腐肉的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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