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黑暗中细声语

通道深不见底，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豆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全靠指尖触摸着冰冷湿滑的岩壁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踢到石子发出声响，或是失足滑入未知的深渊。那股腥甜的气味在这里变得愈发浓郁，几乎令人头晕目眩，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锈蚀的味道。

身后的光线和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他被彻底的寂静和黑暗包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从洞穴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气流声，提醒着他还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里移动。

他不知道这条通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敌人是否会追来。他只能凭借本能，朝着气流流动的方向，也就是可能存在的另一个出口前进。怀里的坏电胎硌着他的胸口，冰冷而沉重，仿佛是他与外界唯一的、却已断裂的联系。

不知爬了多久，通道开始变得宽敞起来，脚下也似乎平坦了一些。他试探着站起身，背部几乎能碰到顶壁。他伸出手向前摸索，指尖触到的不再是粗糙的岩壁，而是一种……相对光滑、带着某种弧度的表面？

他心中疑惑，继续向前摸索。很快，他摸到了类似金属框架的东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黏滑的不知名物质。再往前，他的脚碰到了一個硬物，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豆子立刻蹲下身子，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异常。他这才伸出手，在地上摸索起来。触手所及，是一个冰冷、圆柱形的金属物体，大小类似水壶，但更重，表面有接口和按钮的凸起。旁边，似乎还散落着其他一些形状各异的金属碎片和……像是破裂的玻璃容器。

这里有人来过！而且看起来，像是某种实验设备或是……容器？

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敌人提到的“样本”，会不会曾经就被存放在这里？这个洞穴，不仅仅是前哨站，还可能是一个秘密的操作或储藏点？

他继续摸索，指尖又触到了另一种东西——布料，是那种耐磨的帆布，但已经破损严重。他仔细摸了摸，心脏猛地一缩！这布料的质地和颜色，和他们小队的作战服极其相似！

是队长？还是其他战友曾经到过这里？他们在这里遭遇了什么？

豆子感到一阵寒意，比洞穴里的阴冷更刺骨。他强忍着不安，扩大搜索范围。在破损的帆布旁边，他摸到了一个硬皮笔记本的一角，但大部分似乎都被什么液体浸透腐烂了。他还摸到了几枚散落的、不同制式的子弹壳，以及……一道深深的、像是利爪划刻在岩石上的痕迹！

战斗的痕迹！而且对手可能非同寻常！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岩石摩擦或水滴的声音，从洞穴更深处传来。

那是一种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嘶嘶声，夹杂着某种湿滑物体拖拽过地面的黏腻声响。

豆子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他立刻停止了一切动作，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全神贯注地倾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异响。

嘶嘶声……拖拽声……还伴随着一种细微的、类似昆虫颚骨开合的“咔哒”声。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而且正在向他靠近！

豆子缓缓抽出匕首，冰冷的刀柄让他稍微镇定了一些。他睁大眼睛，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捕捉到任何一丝轮廓或移动的阴影，但眼前只有无尽的漆黑。

那声音更近了，似乎就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豆子甚至能闻到一股更加浓烈的、带着腐烂气息的腥甜味扑面而来。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看清是什么！

他咬紧牙关，用颤抖的手摸向胸前口袋，那里有他之前留下的、唯一可能发光的东西——一台早已耗尽电量、但或许还残存一丝荧光的简易指北针表盘。他用力摩擦着表盘，希望能激发出一丝微光。

摩擦……再摩擦……

终于，表盘上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磷光！

豆子立刻将表盘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眯起眼睛。

微光勉强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就在那模糊的光晕边缘，豆子看到了一个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冻结——

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轮廓！巨大、苍白、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蠕动的、半透明的胶质物，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血管状纹路。在它身体下方，延伸出数条类似触手的、黏滑的肢体，正在地面上缓缓拖行。而在那团物质的中央，隐约可以看到几个黑暗的、深不见底的孔洞，仿佛眼睛，又像是嘴巴……

那东西似乎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微弱光线，蠕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发出一阵更加尖锐的嘶嘶声，朝着豆子的方向猛地探过来一条黏滑的触手！

豆子魂飞魄散，想也不想，猛地向旁边一滚！

触手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打在岩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散发着恶臭的痕迹。

那点微光也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熄灭了。黑暗再次吞噬了一切，只剩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和触手在黑暗中疯狂舞动、细听惊魂的声音！

豆子知道，他撞上了比敌人更恐怖的东西！老烟警告的危险，或许不仅仅是指敌人，也包括了这深藏于地下的、未知的恐惧。

他握紧匕首，在绝对的黑暗和死亡的威胁中，蜷缩起身子，只求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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