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偶遇周老爷

暂时脱离险境的几人，精疲力尽地沿着暗河向下游摸索。河水越来越深，流速也愈发湍急，仿佛正将他们带向地心深处。周围的黑暗浓重得化不开，只有涉水声和粗重的喘息在空洞地回响。

就在王飞几乎要怀疑这条暗河是否真有尽头时，前方隐约传来了一阵压抑的人语声，伴随着微弱的、被小心翼翼遮蔽的光亮。

“有人！”小山东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尽管那里早已没有了武器。

王飞心中一凛，示意大家停下，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了一段。借着那微弱的光，他看清了前方河畔一处地势稍高的岩石平台上，蜷缩着几个人影。

待他看清其中一人的侧脸时，不由得愣住了。那竟是周府的老爷，周守业！他身旁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老赵，两人都衣衫褴褛，神色憔悴，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与从容。而另一边，竟然是周府的三姨太，她正紧紧挨着一个身影——那个让王飞心头一紧的身影，丽媚！

“周老爷？赵管家？”王飞忍不住低声唤道。

岩石平台上的几人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一颤。周守业抬起浑浊的眼睛，待看清是王飞几人，尤其是看到他背上昏迷的石头和旁边狼狈的小山东、翠姑时，脸上露出了复杂至极的神情，有惊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更有一种绝处逢生般的激动。

“是…是王飞？”老赵管家声音沙哑地确认道。

“是我们。”王飞带着几人涉水靠近平台。丽媚在看到王飞的瞬间，眼中闪过惊喜、担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但她立刻低下了头，避开了王飞的目光，手指紧张地绞着湿透的衣角。

三姨太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声道：“是你们！太好了！这鬼地方……老爷，我们有救了！”

周守业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扫过王飞一行人，最后落在了丽媚身上，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复杂，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审视和不容置疑的权威。他清了清嗓子，那久居上位的语调即便在此刻也带着惯性：“丽媚！”

这一声呼唤，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将丽媚从王飞身边拉开。她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缓缓走向了周守业所在的岩石平台。

王飞看着丽媚一步步走回周守业身边，看着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那个男人身侧，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和刺痛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一路上的生死与共，暗河中的相互扶持，那些短暂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情愫，在这一声“丽媚”之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是周府的大太太，而他，终究只是一个护院，一个……外人。

他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变得困难。原本因找到幸存者而稍感轻松的心情，瞬间沉入了比这暗河更深的冰窖之中。他只能僵硬地看着，看着那道刚刚还与自己并肩作战、温软的身影，重新回到了她原本的位置，那道无形的、名为身份与礼教的鸿沟，在此刻幽暗的地下世界里，显得格外分明和残酷。

周守业将丽媚拉到自己身后，像是宣示主权，随后才看向王飞，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残留的架子：“王飞，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外面情况如何？”

王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难受，将那股尖锐的刺痛感死死摁在心底。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简要将如何从密道逃脱，如何遭遇日军，如何利用破船引开追兵的过程说了一遍。

周守业和老赵听得心惊肉跳，同时也对王飞的机敏和决断感到佩服。

“如今之计，只能沿着这暗河往下走了，希望能找到出口。”王飞最后说道，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隐藏着无人能察的波澜。

“好，好！都听你的安排。”周守业此刻也放下了老爷的架子，连连点头。在这绝境之中，武力与经验远比身份更有用。

队伍暂时会合，但气氛却变得微妙而沉闷。王飞默默地重新扛好石头，走到队伍前方，不再去看身后的丽媚，以及她身边那个代表着过去一切秩序的男人。

只是那背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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