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铁柱和第一本命物
余野坐下来，往嘴里塞了一块儿喜糖，是块儿带有花生碎的酥糖，应当是东街徐记的，用料较足。
二老都不在家，这种情况不多见，门也没锁，说明走的不远，放下行囊和长刀，在屋里溜达了一圈儿，菜也有，米也够，橱柜里的酥肉倒是没怎么动，捏了一条出来，一边嚼着一边出了门，两人应该是去路上等他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乘了吴判官的神通回城。
转过街角也没看见人，一直往城外走去，才在入城主街的尽头看见了人。
余野笑嘻嘻地蹦到他们面前，奶奶在他身上摸索着，见他没有异样，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从城里出来了，没走这条路？”
“吴判官到城外接的我们，那只犬类妖修体型庞大，不益出现在闹市中。”余野解释道。
“没有交手？听你的语气，看来秉性不坏，城隍怎么处置的？”梁大龙一边问着，三人也很默契地转身往家走。
“是很不错，他很念旧情，一直想着着原主家，修炼了也不忘本，也不曾行凶，只是无人提点炼化了人的骨灰土为本命物，被赵城隍判了要为廖青山巡山百年。”余野并未提及具体的细节。
“按理说，辖境内自主萌生的妖修，当地土地山神该第一时间出面引导的，怎的拖到这种境地？”梁大龙有些不解。
“你个破武夫知道什么，多个修士多张嘴，这是什么地界你不清楚？”刘翠花没好气道。
梁大龙也没敢反驳而是岔开话题道：“这妖修也算是因祸得福，赵城隍对他的安排根本不算是惩罚，这百年足够他摸清世界的规则，或许还能攒些家底，混个中五境？”
“怎么着，升了一境，又想着年轻时的江湖梦了？还是关心关心你孙子吧！”这次刘翠花倒不是嘲讽，反而略有骄傲。
“爷爷升境了？”余野颇为惊讶。
“谁知道呢，连我都瞒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儿。还年轻些时候，也摸到过三境的门槛，可惜没迈过去，都这个年岁了竟然还能突破。”对于梁大龙升境一事，身为枕边人的刘翠花都是惊叹不已，可这老头子问啥都不说。
“爷爷，怎么回事，你不会有什么惊天大运，秘密神功吧？”余野像孩子一般夸着梁大龙，这老头平时听不了几句表扬，余野知道他很吃这一套。
“唉呀，我这这右边的肩膀，好像练桩时出了岔子，有点酸痛。”这老头占得便宜还卖乖，装模作样地扭着肩膀。
“来来来，我给爷爷捏一捏，左边也一定受牵连了吧？”余野闻弦知意，绕道梁大龙后面就捏起了肩膀。
“哎～舒坦”梁大龙得意的笑得眼都闭起来了，一副陶醉的模样。
“那爷爷能告诉我是怎么升的境吗？”
“这个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哈哈哈哈哈。”梁大龙故意一般笑着往前跑了两步。
“德行，就知道会这么说，孙子也骗。”刘翠花笑着拉着假装愣在原地的余野，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家中。也没有因为梁大龙对他们隐瞒而有什么不高兴，反而是对家人有自己的秘密接受的很是坦然。
看见桌上拆开的喜糖，刘翠花道：“小野回来过了？我就说一人去街口等一人去庙门等吧，你爷爷偏说就等在街上就行。”
“按你的说法，这会儿你们娘俩不还得去街口找我一趟？他家都回不来，更别说还能吃块儿糖。”梁大龙好容易有了反驳的机会，说话时简直两眼放光。
“行了行了，还是听小野说说，赵城隍给他说了什么吧。”刘翠花也觉得他有道理，也不驳他，转头看向余野。
从庙中回来的路上余野就已经打好了腹稿，他并不准备将事情完整地告诉二老，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余野坐在小椅子上晃着道：“赵城隍说，南湖书院有一部秘法名为《血魂引》可以找到供血者的至亲血脉，还有就是，南湖书院的老院长可能知道我身世的一些线索，但是这事儿不肯定，他也不打包票。”
“这《血魂引》听着不像是什么正经法门呐，那赵城隍就为了这么点儿信息，就让你跑这一趟？”刘翠花有些不满，顺便拍了余野的大腿，坐没个坐像。
“知足吧，小野全须全尾的回来，也没费什么功夫。起码这南湖书院有线索，功法也看是谁在用。且书院在整个天下也是数得着的，去那里学习也不亏。只是想要考上有些难度。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升境吗？明日我们爷俩练练，看你是否能悟到些什么。”梁大龙笑眯眯地看着余野。
“我看爷爷是手痒了吧，不过境界上确实要提一提了，我本来也以为此次能有一场武道历练，却不想能这样轻松，不过我和小黑关系还不错，而且他初来青州城，我也可以找他练练手，补上没打成的一架。”余野同样笑嘻嘻地说着。
“那好，明日我们一起去廖青山会一会那位妖修，能让你觉得不错的家伙也不多，从小朋友就不多。”梁大龙也有些期待。
“酒肉朋友再多有什么用，喜糖你猜出来是谁家的吧？”刘翠花道。
“是铁柱哥的吧，也就他年龄符合些，可也有点早吧？”余野将之前的疑问说了出来。
“唉，他母亲身体不好，底子里就虚，这两年更明显些，就想看着他早些成家。饿了吧？我先去做饭。”刘翠花叹口气起身去了厨房。
“那我吃过饭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真是有好些日子不见他了。”余野道。
“理当你去，有什么需要你再回来说，到时候我也过去。”梁大龙附和道。
饭后，余野去了陈铁柱家，梁大龙收拾着碗筷，一边对妻子道：“这小子没完全说实话，你觉得会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超越你我能力范围的事。他一撒谎就会晃荡，从小就这毛病，这出门之前得提醒他。”刘翠花忍不住笑道。
“那我们就这么当做不知道？”
“你个老头都有秘密，孩子就不能有？既然他觉得我们帮不了他，那我们就不给他添乱，就待在这里等他回家，还是那句话，等不回来，我们两个老东西还有什么怕的？”刘翠花语气淡淡的道。
“那我一会儿去打听打听南湖书院的消息，小野去那边求学也好有个准备，我们心里也还有个底。”梁大龙刷完了碗，擦着手道。
“嗯，这个确实要赶紧了，倒是铁柱这孩子结婚，我们给多少份子钱呢？多了怕这孩子有负担，少了又帮不上他什么忙。”刘翠花纠结道。
“我看还是多给一些，他不是开了个小饭馆吗？周转起来应该不太容易，反正我看小野这样子，能娶上媳妇儿估计不是这几年的事儿，他也不用着急。”
“我看也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书院里能接触的女孩儿多一些，情窦初开的年纪，谁说得好呢？倒是铁柱，多好的孩子，一早就挑起了重担。”刘翠花对陈铁柱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
“是啊，当年这小子一巴掌就把余野骂人的毛病给改了过来。”梁大龙也有些唏嘘。
这事儿大概是余野八九岁的时候，最爱跟在陈铁柱他们屁股后面玩的年纪，当时余野还会被问父母是谁，周围人有的也会笑骂，他就会骂回去，在梁大龙他们面前他不敢骂人，但是在自己小伙伴面前，他可不会有所顾忌，一开始大家也没太在意，毕竟大家也多少都会几句，可一次余野越说越有劲儿有些收不住嘴，就挨了陈铁柱一巴掌，当时也是少年的陈铁柱也不怕他翻脸，只对余野冷声道：“你再骂人我还打。”
余野当时疼得呲牙咧嘴从此就改了这毛病。打完之后，陈铁柱略有心疼地掀开他的衣服，后背上都隆起了一个火红的巴掌印，但又觉得他活该。
后来陈铁柱慢慢地要做工赚钱养家，余野也渐渐开始修炼，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只余野会常去送些补身体的药材，只是陈铁柱大多不在家。
因为有余野上山采的药，他在薛郎中那里拿药都会更便宜些，这郎中在中间几乎都不赚差价。
到了陈铁柱家，婚礼还早，所以也没什么要大婚的感觉，余野只打听到新娘是叫姚宁，随后和铁柱他们爷俩一起收拾房屋，改造新房。
这些年，在铁柱的努力下，他们一家从街尾搬到了街边，这边人流也多，他凭着在城中饭馆当学徒求学来的一点儿手艺，加上刘翠花传授的经验，在街边自家的房中开了家苍蝇馆子，生意还算不错，只是在母亲的药材上面开销着实不低，好在也不累赘。在铁柱嘴中就是他当时救的不只是余野，还是自己现在的贵人。余野则对他说，你们一家没把自己当恩人，那也别把我当贵人，我只是在帮自己的亲人。
在陈家吃了晚饭回来，余野躺在床上想着病情不太好的陈母，多少有些揪心。
其实这种虚损的病症，说好治也好治，只要有修士愿意以大量灵气为她疏通经脉固本培元即可。但梁大龙他们一开始是隐瞒着修士的身份的，后来余野也没有明说，况且真那样救了，以刘翠花二境的修为，未必能够完成，就怕弄巧成拙。
但余野还是想救一救，当年他就是在这个女人温暖的怀抱中才等来了梁大龙夫妇的收养。
如果有刘翠花出手，再请一下小黑，或许就差不多，保险起见若是能再有一位修士，哪怕是一境修士，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他也不认识别的修士，虽然有一个伍明，但是跟人家八竿子打不着，自己还骗了他，怎么好意思去请人家呢？何况还是有可能会让自己道行受损的情况下。
其实这些年一直拖着也是因为余野同样不想让刘翠花冒这个险。
突然余野想到了赵城隍对刘黑说的话，若是炼化一个本命物再将其剔除，散逸的灵气就可以为人所用。
若是自己现在炼化一个本命物，不仅可以增加一位修士，最不济也可以试一试散逸灵气的方法。
其实他对于自己想要炼化的本命物早有想法，那就是自己被陈铁柱发现的那个山坳的土，自己知道的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余野对那个山坳有着近乎执拗的想要拥有的冲动。
他也不曾考虑五行本命物自己最先适配哪一个，也不管是不是什么仙家灵土，有无灵气，近乎本能地就想到了那里。其实他也知道那处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坳，也几乎没什么灵气可言，有也是廖青山上自有的灵气。
第二日一早，余野将自己的想法和梁大龙二人说了，两人皆是沉默。
刘翠花忍不住开口道：“小野，救人可以，但不必如此不择手段，奶奶说句不好听的，人都是有自己的缘法在的。若是救她要搭上你未来的前途，你觉得铁柱会同意吗？他母亲也更不会同意的，你这样虽然办好事，可是会让他们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
“是啊，你想想，铁柱平时对你送去的药材都会怀有愧疚之心，何况是你帮如此大的忙，你让他如何自处？”梁大龙也附和道。
余野也知道这是他们二位的好心，并不是不想出手救人，而是站在更理性的角度思考而已。
“况且，以现在书院的修炼体系，都是先打磨武夫体魄，再进行本命物的炼化。一是因为有了武夫体魄就有了战力，就可以更快的累积功绩换取更好的本命物来修炼，二来也是因为能够更好的接受炼化本命物对身体带来的冲击，反过来也能打磨武夫体魄，一举多得。这之后再根据每个人的不同由此分出是练武还是修行。这是近十年来大能们研究出的新的方式，你们现在正是赶上好时候，你又何必自毁前程。”梁大龙将他获取的信息讲给余野听。
“那个山坳虽然是你的心头好，但是只是凡物，毫无灵气，炼化了也没有任何裨益，若是真想炼化，也不能当做大炼之物，可以作为辅助放置在脾府，以求你心安。我们自身境界不高，本不想插手你的修行，但是也不能如此惯着你。”刘翠花少有的言语有些严厉。
余野却红了眼道：“就是因为什么都想给我留着，奶奶当年便放弃了升为三境的机会吗？”
两人皆是一愣，低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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