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命运的解答
追寻着那根被丰饶神力极致放大、清晰无比的生命线，姜弥的身影穿越了寻常宇宙航行难以企及的遥远距离，跨越了数个星系，最终停留在了一片看似荒芜寂寥的星域之外。
在姜弥的感知中，这片星域的能量等级低得可怜，几乎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文明或强大生命迹象，如同宇宙中无数被遗忘的黯淡角落。
然而，那根生命线的尽头，却明确无误地指向这里，指向这片星域内部一个极其隐蔽的、折叠于主宇宙维度之外的微小次元空间。
“巧妙的隐藏。”姜弥心中暗忖。
若非直接锁定艾利欧本身的生命气息，仅凭常规的空间探查，绝无可能发现此地。
然而，就在他准备直接进入那次元空间时，一股极其奇特而隐晦的力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水幕，笼罩在那次元空间的入口周围。
这股力量……并非用于防御或攻击，更像是一种……干扰。
它扭曲着周遭的信息流，让未来的一切可能性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
更让姜弥注意的是，这股力量的本质，似乎源于一个极其遥远、尚未完全确定的未来时间点，带着一种“终末”般的沉寂与宿命感。
“来自于未来星神的力量投影？”姜弥微微皱眉，这种性质的力量他亦是首次遇见。其位阶极高，但似乎因为源头尚未完全诞生或因距离太过遥远，显得极其不稳定和分散。
这层“未来之雾”或许能阻挡绝大多数存在的窥探，甚至能误导一些擅长度算未来的命途行者。但在姜弥绝对的力量面前，它如同蛛网般脆弱。
姜弥甚至没有特意动作，只是周身流转的三色神力微微荡漾，那层无形的干扰迷雾便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倒影，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被强行排开，显露出其后那稳定而隐秘的次元入口。
没有犹豫，姜弥一步踏入。
空间转换的感觉微乎其微。姜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风格奇特的空间，像是某种高科技安全屋与古典书房结合体，无数闪烁着数据流的屏幕悬浮空中，映照着宇宙各个角落的景象，而房间一角，甚至还有一个老式的唱片机正播放着慵懒的爵士乐。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房间中央，一只慵懒地趴伏在柔软垫子上、通体漆黑的猫咪。
就在他看清目标，正准备上前开口询问的瞬间——
异变陡生！
侧后方阴影中，毫无征兆地，一道极致凌厉、饱含着无尽痛苦与毁灭意志的剑光猛然刺出！
那是一柄造型奇异、仿佛由无数碎片勉强拼接而成的长剑，剑身缠绕着令人心悸的毁灭命途之力，以及一股更深沉、更暴虐的丰饶孽力！
剑势快得超越了思维，狠辣刁钻至极，直指姜弥的后心要害！
出手之突兀，杀意之决绝，仿佛早已等待多时，只为这必杀的一击！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袭击，姜弥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仿佛只是感知到一片落叶飘向自己，他极其自然地抬起右手，伸出一根看似纤细白皙的手指，不偏不倚，精准地朝着那撕裂空间的恐怖剑尖轻轻点去。
动作舒缓，写意，甚至带着一种艺术般的精准。
叮——！！！
一声清脆无比，却仿佛能震荡灵魂的金铁交鸣之声，在奇特的次元空间内炸响！
那蕴含着滔天毁灭之力、仿佛能斩断一切的支离剑尖，竟就这般被姜弥的一根手指，轻轻松松地抵住了！
剑尖与指尖碰撞处，空间微微扭曲，逸散出的丝丝能量瞬间将旁边一个金属矮几无声无息地湮灭成虚无，显示出这一击所蕴含的恐怖威力。但任凭那持剑之人如何催动力量，手臂因极度发力而微微颤抖，剑身嗡鸣作响，那根手指却如同亘古存在的宇宙奇点，纹丝不动，无法撼动分毫！
仿佛他抵住的并非能弑神诛魔的支离剑，而只是一片轻盈的羽毛。
阴影中，传来一声压抑着痛苦与惊讶的闷哼。
姜弥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袭击者——那是一个面容英俊却憔悴异常的男人，一头散乱的黑发，猩红的眼眸中充斥着无尽的痛苦、疯狂与……求死之意。
男人身上弥漫着极其强大的丰饶生命力，却又被一股更恐怖的毁灭怨念和剑意所包裹、扭曲，显得异常而危险。
“在下贸然打扰，属实是有些唐突了。”姜弥收回手指，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歉意，仿佛刚才被袭击的不是自己，“还请见谅。只不过，我有一些困扰已久的问题，不得不请教一下这位……「命运的先生」。”
姜弥的目光越过那持剑的男子，再次投向房间中央的那只黑猫，语气中带着真诚的请教之意。
这时，那只黑猫——艾利欧，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如同蕴藏着万千星辰运转、无数命运丝线交织的奇异眼眸。
“阿刃，回来吧。”艾利欧的声音直接响起在众人意识中，平静无波，带着看透一切的淡然，“你所寻求的死亡，不应该由他来带给你。他的命运，与你所求的终点，并无交集。”
那被称作“刃”的男人，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姜弥，其中疯狂与挣扎之色交织，最终化为一声冷哼。他手腕一翻，支离剑化作暗红色光点消散融入体内，整个人再次退入阴影之中，如同化作一尊沉默的、充满死寂气息的雕塑。
姜弥的目光这才得以仔细打量眼前的星核猎手核心。
姜弥的目光首先再次落在艾利欧身上。这只黑猫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集合体，它的生命形式平凡无奇，但其周身却笼罩着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源自遥远未来的“终末”命途气息。
这股气息是如此奇特和高维，以至于连身负三位星神命途之力的姜弥，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解析透彻，只能判断其与一位尚未完全诞生的未来星神密切相关。
接着，姜弥注意到艾利欧身后，一位静静站立、身着白色与淡绿色相间服饰的银发少女。她的生命气息相比起刃和艾利欧，显得清新而微弱，如同初生的嫩芽，但却蕴含着一种奇特的、蓬勃的“新生意志”。
最后，姜弥的感知再次扫过阴影中的刃。
那具躯体内的丰饶神力庞大到令人咋舌，绝非普通丰饶民所能拥有，其本质似乎更接近“令使”级别，但这力量却被无尽的痛苦、杀戮与毁灭意念彻底污染、扭曲，变成了一种永恒的诅咒，驱动着他，也折磨着他。
“我知道你的来意，姜弥。”艾利欧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姜弥的观察，它的猫瞳仿佛能看穿过去未来，直接映照出姜弥心中的疑问，“你所追寻的仇敌，你所牵挂的故人……这一切，虽非我剧本的主线，但命运的丝线曾与他们交织，我亦知晓其轨迹。”
姜弥精神一振，收敛心神，郑重道：“请指教。”
“首先，是「丰饶令使·倏忽」。”艾利欧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史实，“祂在与巡猎令使的战争当中失败了，但并未被彻底毁灭。在「倏忽之乱」中，祂以自身血肉催化「建木」重生，几乎将罗浮仙舟拖入万劫不复之地。最终，是当时的罗浮将军「滕晓」，以生命为代价，结合云骑军与十王司之力，才勉强将其核心封印镇压于十王司最底层的最幽邃之处，以「帝弓」光矢余烬及重重秘法加固封印。然，孽物不死，至今仍在试图冲击封印。”
姜弥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冰冷。仙舟联盟一直在追猎着丰饶孽物，倏忽和仙舟的碰撞是早晚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是罗浮率先碰到了倏忽，而仙舟无法彻底杀死一位丰饶令使，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至于苍城遗民……”艾利欧继续道，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姜弥，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你可知，苍城的毁灭，仅仅是开始。倏忽之力所化的「噬界罗睺」带来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毁灭，更有深重的「丰饶」诅咒。其后发生的「饮月之乱」，其根源之一，亦是倏忽残留的力量与执念所催生。”
“饮月之乱？”姜弥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在那场动乱中，一位来自苍城的幸存者，亦是罗浮仙舟曾经最耀眼的「剑首」镜流，身陷其中。她与挚友反目，目睹惨剧，自身亦因苍城旧伤与丰饶诅咒的双重影响，濒临「魔阴身」的边缘……动乱结束后，她便下落不明，无人知其去向。或许已然堕入魔阴，或许在宇宙某处挣扎求存……”
轰！
艾利欧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中了姜弥！
倏忽未死，姜弥早有心理准备。
但听到有苍城遗民幸存，他刚刚升起一丝希望，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却又瞬间被这残酷的后续真相打入冰窖！
镜流……成为了罗浮的剑首……她不仅活着，却可能再次因为倏忽间接引发的祸乱而遭受磨难，甚至可能已然堕入魔阴？！
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刻骨的仇恨，瞬间充斥着姜弥的脑海！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左眼的青黑色巡猎火焰与右眼的金绿色丰饶光芒骤然爆亮，恐怖的神力波动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震得整个次元空间都微微颤抖！
阴影中的刃猛地握紧了拳，银发少女流萤也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姿态，唯有艾利欧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倏忽！”姜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还有……「噬界罗睺」！”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仇恨，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那两个目标！
无论倏忽被封印在何处，无论那颗妖星藏匿在何方，他都要将它们找出来，彻底湮灭！
为苍城，为阿恒，也为那位可能遭受二次伤害的同乡剑首镜流！
狂暴的气息渐渐平息，姜弥的眼神恢复了冰冷的坚定，他对着艾利欧微微颔首：“多谢告知。告辞。”
他已然得到想要的答案，下一步，便是直闯罗浮仙舟，深入十王司底层，亲手终结倏忽！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的瞬间，艾利欧却再次开口。
“且慢。”
姜弥脚步一顿。
艾利欧那看透命运的眼眸注视着他：“你已知晓仇恨的源头与目标的所在。但你是否想过，这一切混乱与悲剧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是滥用「丰饶」之力的倏忽？是散布「丰饶」恩赐的药师？是执念追猎的岚？还是……这宇宙本身某种更深刻的无奈与矛盾？”
它顿了顿，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若你有能力，在完成复仇之后，是否愿意去尝试……阻止类似苍城、饮月之乱这般的人间惨剧，再次发生？”
姜弥猛地回头，看向那只神秘的黑猫。
艾利欧的身影在无数数据流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深邃：“你的力量，超越了寻常令使的范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或许在未来，你能做到许多……连星神都未曾做到的事情。”
“而我，以及星核猎手，我们所追寻的剧本终点，或许……与你未来的道路，并非毫无交集。”
空间内一片寂静，只有老唱片依旧咿呀地唱着慵懒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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