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一招，必须由我们来破！
姜弥那番诛心之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倏忽最敏感、最骄傲的神经之上。它赖以存在的意义，它万载修行的道基，在对方轻蔑的嗤笑和残酷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不——！！！”
一声超越了愤怒、掺杂着信仰崩塌极致痛苦的尖啸，从千眼巨树那残缺的核心中爆发出来！那不再是针对肉体的怒吼，而是灵魂被撕裂的哀嚎！
“你懂什么？！你这窃取力量的蝼蚁！你根本不明白生命的真谛！不明白丰饶的伟大！”
倏忽的意识疯狂地咆哮，逻辑已然混乱，只剩下最本能的抗拒与否定。它无法接受，绝不能接受！自己毕生追求、自诩巅峰的道路，会被一个年纪不足它零头的小辈如此践踏！
极致的情绪波动，如同催化剂，引动了它体内那源于丰饶星神的本质力量。一种超越理性、源于存在本能的暴走，开始了！
嗡——！
原本被姜弥那缕金绿色光芒死死压制、无法完成最后修复的丰饶神力，此刻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剧烈地沸腾、冲突起来！那并非有序的爆发，而是失控的、不顾一切的反扑！
“轰隆！！！”
以残缺巨树为核心，一股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猛地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能量所过之处，宇宙空间被迅速侵蚀、扭曲，光线暗淡，法则紊乱，一个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领域急速展开——血涂狱界！
只是这一次，这狱界与千年前相比，似乎更加凝实，更加诡异！暗红色的天幕低垂，仿佛由凝固的血液构成，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疯狂的怨念。
无数扭曲的、由孽力构成的幻影在领域中嘶嚎，干扰心神，吞噬生机。狱界的边缘不断向远处蔓延，试图将姜弥、景元、镜流三人彻底吞噬进去！
经历过一次，并且完全掌握了其中关窍的倏忽，此次施展的血涂狱界，威能更胜往昔！它要将这三个带给它无尽耻辱的家伙，彻底拖入这血腥地狱，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他们的灵魂，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道”没错！
血色的光芒映照入眼帘的刹那——
镜流那始终冰封般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黑纱之下，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几乎要实质化的、混合着滔天仇恨与无尽痛楚的杀意，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她身躯内汹涌而出！周身的寒气不再是冰冷的剑意，而是化作了焚烧灵魂的复仇之火！
就是这个结界！就是这个该死的、扭曲的空间！
当年，就是在这里面，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如火焰般炽热、如阳光般温暖的身影，为了救战友，为了给其他人创造一线生机，毅然冲向了倏忽的核心，最终在那毁灭性的自爆中，化作了璀璨而短暂的星尘！
白珩！
那个名字，如同最深的梦魇，也是她心中永不愈合的伤疤！数百年来，每一次闭眼，那决绝的背影和最后的微笑，都会在她脑海中重现！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血涂狱界，就是眼前这头该死的孽物！
几乎是同一时间，景元脸上的慵懒与平静也彻底消失不见。那双总是半眯着的金色眼眸，此刻瞪得极大，眼中充满了血丝，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痛苦与悔恨！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握着阵刀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眼前熟悉的一切他怎能忘记！他怎能忘记那场惨烈的战斗，怎能忘记在这血色结界中，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忘记了白珩最后那声带着诀别意味的呼喊：“景元！带大家走——！”
那是他身为云骑，身为朋友，心中永远的痛！他无数次在深夜惊醒，推演着如果当时自己能更强一些，如果战术能更完美一些，是不是就能避免那场悲剧？是不是白珩就不用牺牲？
这血涂狱界，就是他们所有痛苦记忆的根源，是倏欠下血债的明证！
镜流的目光瞬间扫向景元，虽然隔着数百年的光阴与各自的沧桑，但那一刻，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竟没有丝毫的陌生与隔阂。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痛苦，同样的仇恨，以及同样决绝的……毁灭欲！
不需要言语，数百年前并肩作战的默契，在这一刻瞬间回归！
就在姜弥眼神一冷，周身三种神力流转，准备以绝对力量强行撕开这令人作呕的结界时，一只冰凉却坚定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是镜流。
她转过头，黑纱遮掩了面容，但姜弥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后面投来的、不容置疑的目光。
“我来。”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沉淀了数百年的、火山爆发前般的平静，“这个结界……必须由我们来破。”
这个“我们”，自然指的是她和景元。
姜弥微微一愣，看着镜流眼中那近乎执拗的坚决，又瞥见一旁景元那同样变得无比锐利和专注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们的心意。他缓缓收敛了即将爆发的力量，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半步，将舞台留给了这对经历了无数风雨的……师徒。
姜弥后退之后，镜流和景元再无丝毫保留！
“嗬——！”景元一声低吼，周身原本内敛的巡猎神力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轰然爆发！
璀璨的金光直冲血色天际，一尊庞大无比、身披金甲、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无上征伐威严的“神君”虚影，在他身后凝聚显现！神君手持巨刃，目光如电，仿佛能审判世间一切孽障！
与此同时，镜流素手轻抬，并指如剑，直指苍穹！她体内那被姜弥梳理后变得异常平稳而深邃的力量，此刻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并非简单的寒冰剑气，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冰冷的意象：一轮皎洁却散发着无穷杀意的“明月”，在她头顶的虚空中缓缓升起！
月光清冷如霜，所照之处，血色退避，怨念消融，那月光之中，蕴含着镜流毕生剑道精华与对逝者无尽的思念与决绝！这是她心象的显化，是“无罅飞光”真正的锋芒！
神君御空，威压寰宇！
明月高悬，寂灭万法！
两股强大至极的力量，一阳刚一阴柔，一代表秩序征伐，一代表极致杀意，此刻却完美地交融在一起，非但没有相互冲突，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与增幅！金色的神光与银白的月华交织，化作一道璀璨夺目的光柱，狠狠地冲击着血涂狱界的壁垒！
在过去的数百年里，无论是沉沦于魔阴的镜流，还是肩负罗浮重任的景元，都从未停止过对当年那场失败的反省，从未停止过对血涂狱界的研究！他们推演了无数次，模拟了无数种可能，只为了找到破解这结界的方法，只为了在内心深处，为那份无法挽回的遗憾，寻求一个渺茫的“如果”！
如今，仇敌再现，结界重开，这积蓄了数百年的执念、研究与力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破！”
镜流与景元，异口同声，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眼！
神君巨刃斩落，携带着崩碎星辰之力，精准地劈向狱界能量流转最核心的节点！而那轮明月则洒下无尽清辉，月光所至，结界内那些扭曲的怨念幻影如同冰雪消融，支撑结界的孽力结构被极寒剑气从内部冻结、瓦解！
里应外合，精准打击！
“咔嚓……咔嚓嚓——！”
在倏忽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它那自以为坚不可摧、威能更胜从前的血涂狱界，那曾经困杀无数强者、导致白珩陨落的血腥囚笼，此刻竟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表面出现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迅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暗红色的天幕！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整个血涂狱界，在神君之威与明月之光的双重碾压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彻底爆碎开来！化作无数暗红色的能量碎片，消散于冰冷的星海之中！
结界破碎，星空重现。
而与之一起破碎的，还有倏忽那刚刚因为极度愤怒而强行凝聚起来的、可怜的自尊心。
它呆呆地“看”着那消散的血色，又“看”向虚空中那气势如虹、日月同辉的两人意识中一片空白。
曾经……曾经被它随意拿捏、需要靠同伴牺牲才能勉强逃生的蝼蚁……如今，竟然……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击碎了它引以为傲的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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