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砂金所带来的信息

星穹列车组内部会议的不欢而散，并未动摇姜弥的决心，但也并非全无影响。他独自一人立于套房的落地窗前，下方匹诺康尼的流光溢彩在他眼中已化为一张布满危险脉络的能量网络。

姬子阿姨和瓦尔特先生的担忧如同沉重的砝码，压在他的心头。数百万意识体的安危，他确实无法真正做到视若无睹。

“彻底关闭……风险确实巨大。”姜弥低声自语，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进行着高速的推演，“但若能将这‘关闭’的过程拉长，变得可控……如同为一座即将崩塌的大厦进行有序的、逐层的疏散，而非直接引爆承重墙……”

一个相对和缓，却依旧坚定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

“寻找梦境的核心能量节点。”姜弥凝视着城市深处几个能量反应异常活跃的区域，“如果这些节点是维持庞大梦境运转的‘引擎’或‘变电站’，那么逐个关闭它们，就能像拉下电闸一样，让依赖其供能的梦境区域逐步‘熄灯’。沉醉其中的意识体，会随着梦境的自然消退而逐渐苏醒，回归现实。这虽然依旧会引发混乱和家族的激烈反抗，但至少……避免了最极端的、意识流瞬间湮灭的风险。”

这个想法，是姜弥在坚持自己根本目标的同时，对同伴意见的最大化妥协与吸纳。他并非冥顽不灵，只是在他那逐渐超越凡俗的视角中，效率与根源解决永远是第一优先级，而现在，他愿意为了同伴的羁绊和生命的重量，去尝试一条更复杂、也可能更漫长的路。

决心已定，姜弥不再犹豫。他没有通知任何人，身影化作一道难以察觉的青黑色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永恒殿堂”，如同潜入深海的猎手，开始在这片梦幻之城的底层结构与能量脉络中，搜寻着他的目标。

凭借对能量波动的极致敏感，姜弥很快锁定了一个位于“瑰丽童话镇”边缘、能量输出异常稳定的节点。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座废弃的、风格奇特的钟楼，但其内部却涌动着强大的、与整个童话镇梦境相连的能量流，外部则有隐晦但坚固的秩序结界守护。

姜弥尝试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进行着他的计划，但几乎在触碰结界的瞬间，刺耳的警报无声地在忆质层面响起。数道身影迅速从虚空中凝聚——那是家族的梦境守卫，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精纯的梦境能量与秩序规则构筑的构装体，眼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光，如同没有感情的执法机器。

“入侵者，止步。此地禁止通行。”为首的守卫发出机械的警告，同时举起由秩序锁链编织的长枪。

姜弥没有废话，他知道冲突不可避免。心念一动，「巡猎」神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一道凝练至极的光矢，瞬间射出！

“嗤！”

光矢精准地命中了守卫的胸膛，其蕴含的诛灭特性瞬间爆发，将那构装体炸得四分五裂，逸散成纯粹的能量光点。

然而，就在姜弥以为解决了一个时，那些逸散的能量光点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迅速向着钟楼内部的节点汇聚。不过数息之间，一具与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梦境守卫，再次从能量流中凝聚成形！

“……”

姜弥眉头微蹙，来匹诺康尼的梦境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一点。

随后姜弥再次出手，这次动用了「欢愉」之力，炫彩的能量如同恶作剧的触手，缠绕上守卫，试图将其结构扭曲、分解成毫无意义的混乱能量团。

起初效果显著，守卫的动作变得滑稽而扭曲，但其核心那点秩序金光依旧顽固不灭，并且在周围梦境能量的补充下，欢愉之力造成的混乱效果被迅速“修正”，守卫再次恢复原状。

“无法彻底泯灭……这秩序的力量，在此地仿佛拥有了‘不死’的特性，只要梦境能量供给不断，它们就能不断重生。”姜弥尝试了一下之后，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巡猎的诛灭，欢愉的混乱，都无法从根本上“否定”秩序规则本身的存在。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层守护着钟楼节点的、更加坚固的秩序结界。一种本能的冲动，或者说，是体内那股一直躁动不安的力量的指引，让他抬起了手。

暗金色的、散发着不祥与终结气息的能量，首次被他  主动地、有意识地  引导出来，缠绕在他的手掌之上。那是「毁灭」之力。

姜弥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狂暴与抗拒，它像一头未被驯服的凶兽，渴望的是无差别的破坏与终结，而非精准的操控。他与这股力量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源于内心排斥的壁障，运用起来晦涩无比，远不如其他力量那般圆转如意。

但此刻，姜弥需要它的“否定”特性。

随后，姜弥对着那秩序结界，一掌按了下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暗金色的光芒与金色的秩序结界接触的瞬间，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物质结构被强行瓦解的“滋滋”声。

那坚固无比的结界，在毁灭之力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其稳定的结构开始从接触点迅速崩溃、消散，不是被破坏，而是被  “抹除”  了其存在的概念！

紧接着，姜弥将这股力量引导向新凝聚的梦境守卫。暗金光芒扫过，守卫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其构成的核心秩序规则连同梦境能量载体，一同被彻底湮灭，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能量能够将其重组。

“果然……”姜弥收回手，感受着体内毁灭之力那意犹未尽的躁动，以及自身因为强行精细操控而带来的一丝精神疲惫，“「毁灭」，对于这种固化的‘结构’和‘秩序’，拥有着其他力量难以比拟的克制效果。”

确认了毁灭之力是对抗秩序的有效武器，但同时，姜弥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对这股力量的掌控远未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就在姜弥清理掉这个节点的守卫，开始研究如何安全关闭能量节点，避免对相连梦境区域造成过大冲击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啧啧，看来我们的英雄已经开始动手‘装修’了？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啊。”

姜弥转身，看到砂金正悠闲地靠在一面因能量扰动而微微扭曲的墙壁上，手里依旧把玩着那枚琥珀色筹码，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精明而从容的笑容。

姜弥并不意外他的出现，“公司的情报网，果然名不虚传。”

“彼此彼此。”砂金笑了笑，目光扫过那片被毁灭之力湮灭后留下的、尚未完全平复的空间涟漪，“你想拆了这场梦？有意思。说实话，公司不喜欢无法预测的变量，但相比之下，我们更不喜欢『家族』借着这场梦，一家独大，甚至试图建立某种……不容置疑的‘新秩序’。”

砂金直言不讳，直接点明了公司的立场。混乱可以谈判，可以牟利，但绝对的、排他的秩序，不符合公司的利益。

“我收到风声，”砂金压低了声音，尽管周围并无他人，“家族内部的资源，正在以异常的速度向几个特定的核心节点汇聚。那感觉……不像是简单的防御加固，更像是在准备某种宏大的‘升华’仪式。恐怕，他们的‘秩序试验’，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这个消息让姜弥目光一凝。这印证了他的判断，也说明了时间可能比他预想的更加紧迫。

“所以，”砂金抛出了他的条件，如同在赌桌上推出筹码，“我们可以合作。公司可以提供给你那些核心节点的精确位置信息，家族在这些节点的布防弱点，甚至……”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在必要的时候，帮你制造一些其他的‘小麻烦’，牵制家族的一部分力量，让你能更顺利地……进行你的‘拆除工作’。”

“代价？”姜弥直接问道。他从不相信免费的午餐，尤其是来自公司。

砂金的笑容更加灿烂：“很简单。第一，在你‘拆梦’的过程中，优先‘照顾’那些对家族至关重要的节点，狠狠地打击他们的核心计划。第二，在事成之后……希望你能记得公司的这份‘友谊’，为我们后续在匹诺康尼的事务，行个方便，创造一些……嗯，谈判的‘窗口期’。”

这是一个典型的各取所需的交易。

砂金利用姜弥这把最锋利的“刀”去破坏家族的根基，同时为公司的后续介入铺路。

而姜弥，则急需砂金手中那些关于梦境结构和家族部署的关键情报，这能让他效率更高，风险更低地执行自己的计划，也能更好地保护那些普通游客的意识。

姜弥看着砂金，沉默了片刻。与公司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他现在确实需要这些情报。

而且，他逐步关闭节点的相对温和方案，某种程度上也避免了与所有势力为敌，甚至引来了“乐于见到家族吃瘪”的公司的主动靠拢。

“……可以。”姜弥最终点头，“情报给我。至于后续……只要不损害列车组和此地无辜者的根本利益，我可以不干涉。”

“痛快！”砂金打了个响指，一道加密的信息流瞬间传入姜弥的终端，“这是第一个核心节点的坐标和布防图……祝你好运，我们的‘拆梦专家’。”

说完，他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然消失不见。

姜弥接收了信息，目光再次投向城市的深处。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下体内因使用毁灭之力而泛起的细微波澜，身影再次化作流光，向着下一个目标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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