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跪大师，不丢人！那叫开悟！
他口中的“要饭的”，李奉先，此刻也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份起草了无数遍的S+合约。
现在，这东西在他眼里，就是一沓废纸。
用这种凡俗的东西去接触神祇，这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王总说得对，他们是来化缘的，是来求一份善果的。
诚意！
他们今天的诚意，还远远不够！
李奉先走到铺子门口，对着那扇已经紧闭的古朴木门，深深地，再次鞠了一躬。
“大师，是晚辈鲁莽了。”
“明天，我再来！”
说完，他转过身，拖着那条被羊咬破的裤腿，一瘸一拐地离开。
虎哥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呸”了一声。
他转而走向那只黑山羊，脸上的凶悍瞬间融化，换上了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
“祖宗，咱们走？”
他牵起缰绳，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牵着自己的亲奶奶。
小六子赶紧把那两箱茅台又搬回了车上。
“哥，那……那地上的裂纹，咱们不管了？”
虎哥回头看了一眼那片蛛网裂纹，打了个哆嗦。
“管个屁！”
“那是大师留下的神迹！是圣痕！”
“你明天就给我找人来，把这块青石板，原封不动地撬走！运回东北，老子要把它在家里的关公像旁边供起来！”
“是是是！”小六子连连点头，把这件天大的事死死记在心里。
“咩——！”
主仆二人，牵着羊，开着车，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
铺子内。
秦明坐在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微凉的清茶，并未将今晚的事太放在心上。
他继续屏息凝神，运转周天，修复着自身的伤势。
……
一小时后。
小六子瘫在副驾上，感觉自己快要被车里那股混合着羊膻味和高级香水的味道给熏得魂飞魄散。
“哥，半岛酒店满了。”
“威斯汀也满了。”
“香格里拉说最后一间总统套房五分钟前被一个姓马的包了……”
虎哥开着大G，在天海市璀璨的夜景里烦躁地绕圈。
他想不通，今天是什么破日子，怎么全城的有钱人都跟疯了似的跑出来开房。
最后，导航把他们带到了一家门脸干净的连锁酒店门口。
“就这儿了，将就一晚！”
虎哥把车钥匙甩给小六子，自己先进了大堂。
酒店前台，一个穿着破烂西装，裤腿上还挂着布条的男人，正有气无力地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虎哥走过去，蒲扇大的巴掌往台面上一拍。
“开间房。”
那个男人被这动静惊得一颤，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空气，霎时凝固。
虎哥认出了这张脸，正是那个在巷子里下跪的“要饭的”。
李奉先也认出了这张脸，正是那个牵着活羊到处跑的东北主播。
虎哥的脸上写满了嫌弃，身体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半步，仿佛多呼吸一口同一空间的空气都是侮辱。
李奉先的身体也僵了一下，他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多，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这种场面。
这时，一阵激昂又悲怆的的手机铃声响起。
“消失的光阴散在风里，仿佛想不起再面对……”
“流浪日子你在伴随，有缘再聚！”
……
李奉先接通电话，敷衍了几句便挂断，他拿了房卡，准备沉默地离开。
似乎是被歌声所感染，虎哥犹豫片刻，叫住了他。
“哎，等会儿。”
李奉先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看虎哥。
“刚才在巷子里，你小子还算条汉子。”
虎哥上下打量着他。
“没在那帮穿黑西装的孙子面前怂。”
李奉先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挤出一个苦笑。
“谈不上，只是觉得……不能让他们把大师带走。”
“算你识相。”
虎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认可。
“我，虎哥。”
“李奉先。”
“喝点？”
虎哥扬了扬下巴，指向大堂角落里那个冷清的小吧台。
李奉先迟疑了。
他，一个年薪百万的互联网公司副总监，跟一个满身纹身的社会人主播，坐在一起喝酒？
这画面太魔幻了。
可他又想起了巷子里，虎哥挡在自己身前，指着那群黑衣人鼻子骂的场景。
还有那只英勇就义，又死而复生的黑山羊。
今天发生的一切，早就把他那套精英式的世界观砸得稀碎。
“好。”
李奉先点了头。
两人在吧台坐下，点了两杯最贵的威士忌。
小六子把“祖宗”安顿在车里，开了条缝透气，这才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识趣地坐在了离他们最远的位置。
虎哥端起酒杯，一口干了半杯，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妈的，今天真他妈憋屈。”
李奉先也抿了一口，酒精让他那根快要绷断的神经，得到了一丝麻痹。
“谁说不是呢。”
“我他妈十三岁出来混，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二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虎哥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就没见过今天这么邪乎的！”
“一根手指头，把青石板干碎了！那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李奉先深有同感地点头。
“大师他……确实不是凡人。”
“我以前总觉得，我能混到今天，靠的是我这双拳头，够硬！够狠！”
虎哥自嘲地笑了笑，又灌了一大口酒。
“今天我才明白，在人家大师面前，我这点道行，连个屁都算不上。”
“我以前也觉得，我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是我的学历，我的方案，我的PPT。”
李奉生的情绪也被勾了起来，他扯了扯自己那条破烂的领带。
“为了升职，为了加薪，为了那点年终奖，我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给老板当牛做马，二十四小时待命。”
“我以为这就是人生的全部了。”
“结果呢？”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结果今天，我为了工作，对着大师跪下了。”
“跪得心甘情愿。”
虎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那力道差点把李奉先拍散架。
“兄弟，不丢人！”
“给大师跪下，那叫开悟！那叫福报！”
“你看看你，西装革履的，文化人吧？”
虎哥指着他。
“我呢，大老粗一个，初中都没毕业，靠着在网上摇花手火的。”
“咱俩，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可今天，咱俩都坐在这儿喝酒。”
虎哥又满上一杯。
“你说为啥？”
李奉先摇了摇头，他已经没力气思考了。
“因为咱俩，都是有缘人！”
虎哥斩钉截铁。
“咱俩都亲眼见着神迹了！”
“以后，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李奉先被他这套粗糙又真诚的江湖说辞逗得扯了扯嘴角，心里那股憋屈却真的散了不少。
两个身份、背景、阶层完全不同的人，在天海市一家普通的连锁酒店里，因为一个共同的，无法理解的经历，找到了诡异的共鸣。
酒一杯接着一杯。
虎哥说起了自己十三岁离家，在街头打架，怎么靠着一股狠劲闯出名堂，又怎么在直播的风口上，靠着社会摇成了千万粉丝的大网红。
李奉先则说起了自己从一个农村做题家，一路考上名牌大学，进了大厂，怎么为了一个项目连续熬七个通宵，怎么在办公室的派系斗争里如履薄冰。
他们说的都是各自的人生。
却又在对方的故事里，听到了相同的疲惫与挣扎。
不知喝了多少，两人都醉眼朦胧。
“兄弟……嗝……”虎哥搂着李奉先的脖子，舌头都大了。“明天……明天咱俩一起去！”
“必须……必须让大师收了咱们！”
“对！一起去！”李奉先也晕乎乎地应着。
“咱们……得有诚意！”
“那个……羊，明天还带吗？”
“带！必须带！那他妈是咱祖宗！”
两人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各自回了房间。
……
李奉先一头栽在床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强撑着爬起来，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他闭上眼，今天发生的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脑中闪过。
王总的电话，八公里的暴走，巷子里的对峙，死而复生的羊，一指碎裂的青石板……
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就在他冲洗着身上汗水与酒气的时候。
咔哒。
浴室的门锁，从外面，轻轻地转动了一下。
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响，从卧室的方向传来。
李奉先关掉水，侧耳倾听。
很安静。
也许是自己听错了。
他裹上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房间里空无一人。
可当他走到门口时，脚步却停住了。
一张粉红色的，印着性感美女头像的小卡片，正静静地躺在地毯上，卡片的一角，还压在门缝下面。
上面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
【午夜寂寞？顶级模特，热情学生妹，24小时上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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